退出

三个月后的清晨，核心舱的蓝光比往日更沉静。十七人列成一排，战衣上的共振纹路还残留着昨夜巡逻的余温——这三个月里，他们跟着麦克斯和弗特执行了七次模拟任务，从月球背面的虚拟巢穴到深海能量站的防御演练，手环的蓝光早已像呼吸般融入彼此的节奏。

司令官的全息影像突然出现在大厅中央，鬓角的白发似乎又添了几缕。“共振频率稳定，战术配合达标。”他的目光扫过每个人，最终停在虚空处，“但迷你特功队的编制只有一个空缺。”

空气瞬间凝固。自行车少年转动轮刃的手指顿住，林岚捏着光刃的指节泛白，老人的拐杖在地面压出浅浅的凹痕。露西能清晰地“听”到身边队友的心跳——十七种频率，第一次出现了混乱的杂音。

“这不是淘汰。”司令官的声音沉了沉，“特功队需要有人深入蚀星虫母巢，破解它们的基因链。这个人必须能承受极端环境下的共振剥离——简单说，你们的手环会暂时失效，所有感知都要靠自己。”

弗特上前一步，手里捧着一个银色盒子：“剩下的人将成为‘地网’的核心，继续维持屏障共振。这不是主次之分，是战场需要。”

盒子打开的瞬间，一道强光射向众人——那是一枚嵌着星核碎片的徽章，光芒比手环更炽烈。“现在，想退出的可以摘下手环。”司令官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三十秒的沉默，像三个世纪那么长。

“我退出。”林岚突然摘下手环，蓝光熄灭的瞬间，她笑了笑，“我刚接了个新案子，被告是‘星际物种入侵防治法’，总得有人留在地球完善它。”

废品站的少年跟着摘下手环：“我爸说废品站的墙该重新涂鸦了，新图案得画成十七个人的样子。”

老人拄着拐杖转身：“消防队招了批新人，我得回去教他们怎么用三棱刺拆障碍物。”

一个个手环接连亮起又熄灭，像星辰在夜空中依次隐去。露西看着身边的人越来越少，直到最后，只剩下她和穿运动服的男生。

“我妹昨天说，想看看屏障外的星星。”男生突然笑了，摘下手环的动作很轻，“我得留在地网，让她看得更清楚些。”

大厅里只剩露西一人时，司令官的目光终于落在她身上：“知道为什么是你吗？”

露西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环，蓝光正与盒子里的徽章产生共鸣。“因为我试过共振剥离。”她想起医院的日子——那次手术失败后，她在ICU里醒来，所有仪器都显示生命体征微弱，是院长握着她的手，一遍遍喊她的名字，让她重新找回自己的心跳。

“不止。”司令官的影像晃了晃，“是你在每次模拟任务里，都在悄悄调整自己的频率，去贴合队友的节奏。母巢里的基因链比屏障复杂百倍，需要的不是最强的共振，是能在混乱里重新找到节奏的人。”

麦克斯将徽章别在露西的战衣上，金属的凉意里透着暖意：“母巢的坐标已经输入你的手环。记住，剥离时要是撑不住，就想想地网的共振——我们会一直在。”

露西走到大厅门口时，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震动。她回头，看见十七个手环被摆在控制台，尽管已经摘离人体，蓝光却在同一瞬间亮起，像十七颗心，仍在同频跳动。

“地网永远为你校准频率。”林岚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钢笔划过纸张的轻响。

露西握紧徽章，转身踏入通往母巢的传送舱。舱门关闭的瞬间，她仿佛听见十七种心跳汇成的鼓点——那是地网的节奏，是她在黑暗里永不熄灭的指南针。

当传送光束包裹全身时，她忽然明白：所谓留下，从来不是一个人的前行，而是十七个人的光，借由一个人，照向更深的黑暗。而那片黑暗的尽头，总有十七道目光，在等她带着新的节奏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