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的雨总是来得突然。
张函瑞抱着刚从传达室取来的包裹站在礼堂屋檐下,雨珠顺着廊柱往下淌,在青石板上砸出浅浅的坑。包裹上贴着张手绘的邮票,画着朵歪歪扭扭的樱花,邮戳是邻市的,盖在“六月七日”的字样上,墨迹被雨晕开了点,像片淡蓝的云。
左奇函谁寄的?
左奇函举着把印着吉他图案的伞跑过来,伞骨上还挂着片槐树叶——早上他们在老槐树下排练新调时,他爬树够叶子当“指挥棒”,结果摔了个屁股墩,裤腿沾着的草汁到现在还没洗掉。
张函瑞不知道。
张函瑞摸着包裹上的樱花邮票,纸质有点糙,像陈奕恒常用的素描本,“地址写的是礼堂,收件人是‘第六个音符’。
雨幕里传来杨博文的喊声,他举着相机跑过石板路,镜头被雨雾蒙了层白,却还是对准了屋檐下悬着的风铃——那是陈浚铭用去年的冰棒棍做的,串着六颗涂了金粉的木珠,风一吹就叮当作响,像没唱完的和弦。
杨博文陈奕恒说谱子落在侧台了。
杨博文抹了把脸上的雨,镜头里突然闯进个影子,张桂源举着伞站在张函瑞身后,伞沿往张函瑞那边歪了大半,自己半边肩膀浸在雨里。
张桂源他和陈浚铭去取了,让我们在这儿等。
左奇函突然凑过来,鼻子快碰到包裹。
左奇函会不会是乐器店老板寄的?
左奇函上次我们说想租套架子鼓,他说夏天有新款。
话音刚落,就见陈奕恒抱着谱子从雨里跑进来,陈浚铭举着伞追在后面,两人的帆布鞋在台阶上留下串湿脚印,像串没干透的音符。
陈奕恒猜谁寄的?
陈奕恒把谱子往张函瑞怀里一塞,指尖在包裹上敲出轻快的节奏。
陈奕恒上周我托表哥在音乐学院找的谱子,他说有位老教授写过樱花主题的协奏曲,说不定能给我们的新曲子当参考。
张桂源突然把伞往陈奕恒那边递了递,自己往张函瑞身边靠了靠,肩膀碰到一起时,像两朵挨得很近的云。
张桂源先拆开看看?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
包裹里裹着层软布,揭开时飘出张便签,字迹清瘦,画着个小小的高音谱号:“听说你们在写樱花的歌,这是我学生时代的手稿,或许能给你们点灵感。——一位记得春天的老师”。软布下面是本泛黄的乐谱,封面上画着棵樱花树,树下坐着六个模糊的人影。
陈浚铭快看这里。
陈浚铭翻到某页,指尖点着段注释,“用蝉鸣当间奏,像夏天在跟春天打招呼。”窗外的雨正好小了点,远处的树影里传来第一声蝉鸣,细细的,像根被拉紧的琴弦。
左奇函突然抢过乐谱,举到杨博文的相机前。
左奇函拍下来拍下来!这比我们画的专业多了!
杨博文调整着焦距,镜头里映出六双凑在一起的手,指尖都指着那段蝉鸣注释,像在数谱子上的星星。
张桂源从帆布包里掏出个保温杯,倒了六杯姜茶,杯壁上还沾着点金粉——是他特意找陈奕恒要的,说要给杯子“也加点舞台气”。递到张函瑞手里时,杯沿碰到他的指尖,暖得像揣了个小太阳。
张桂源刚才在传达室看到你没带伞。
他挠了挠头,耳尖有点红。
张桂源就回去拿了,顺便泡了这个。
雨停时,蝉鸣突然密了起来。陈奕恒把老教授的手稿铺在舞台上,阳光穿过刚放晴的天空,在谱子上投下片晃动的光斑。
陈奕恒我们可以加段口琴。
陈奕恒左奇函不是会吹吗?上次在老槐树下哼的调子就很好听。
左奇函立刻掏出别在腰上的口琴,是去年生日时杨博文送的,琴身上刻着个小小的相机图案。他吹了段刚学会的旋律,调子忽高忽低,像只笨笨的蝉在试飞,逗得大家都笑了起来,笑声惊得屋檐下的风铃又叮叮当当地响。
张函瑞翻着那本旧乐谱,突然停在最后一页。空白处画着个未完成的音符,旁边写着行小字:“最好的谱子,是有人愿意陪你一起写完它”。他抬头时,正好对上张桂源的目光,他手里拿着片刚捡的樱花花瓣,正小心翼翼地往张函瑞的保温杯里放,像在藏一片春天。
张桂源礼堂下周开始拆旧舞台了。
张桂源的声音很轻,被蝉鸣裹着。
张桂源工人说拆下来的木板可以留几块,我们要不要做个小舞台模型?
杨博文举着相机四处拍,镜头里,陈奕恒正帮陈浚铭整理被风吹乱的谱子,左奇函的口琴声混着蝉鸣飘得很远,张函瑞的保温杯里浮着片粉白的花瓣。他突然想起老教授便签上的话,觉得此刻的画面,比任何乐谱都要动听。
蝉鸣越来越响时,他们把旧乐谱小心地收进帆布包。张函瑞的保温杯里,姜茶的热气裹着樱花的香,像把春天和夏天缝在了一起。他看着远处工人开始搬梯子,突然觉得那些拆下来的旧木板,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就像蝉鸣不是在告别春天,是在欢迎一个更热闹的季节。
谱子还在慢慢写,蝉鸣正唱得欢。但没关系,反正夏天还很长,他们有足够的时间,把老教授的灵感、屋檐下的风铃、还有刚学会的口琴调,都织进那首未完的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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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恋铭心1782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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