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一、寒潭练针

寒山寺的月光总带着三分禅意。浅卿棠跪在青石蒲团上，面前铜盆里浸着七十二枚金针，针尖在月色下泛着冷光。慧能大师枯瘦的手指捏着她的腕脉，声音像寺外的松涛：“牵机引入络，需以‘烧山火’针法激阳明经气。记住，进针时要如‘青龙摆尾’，出针需似‘苍龟探穴’。”

她屏息凝神，将金针刺入自己左臂的曲池穴。针尖刚过皮下三寸，整条手臂突然抽搐如弓——这是牵机引的毒性在体内窜动！白狐不知何时蹲在窗台上，琥珀色的眼睛映着铜盆里的月影，突然纵身跃入盆中，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医书。浅卿棠瞥见书页上母亲批注的朱砂小字：“马钱子毒入督脉，当取筑宾穴泻之。”

窗外传来李修文的脚步声。他总在寅时送来食盒，今日却多了个青瓷瓶。“这是苏州名医叶杏林的‘七星透骨散’，”他声音压得极低，“听说能解百毒。”浅卿棠望着瓶底沉淀的黑色药粉，突然想起陈院判说的“每月十五需银针排毒”——明日正是十五。

二、毒发之夜

子时的梆子刚敲过，林氏院里突然传来惨叫。浅卿棠翻墙过去时，正看见陈院判举着银针发抖：“太晚了……毒已入骨髓！”月光下，林氏的身体像被无形的线牵引，四肢反折成诡异的弧度，嘴角溢出黑血。这正是牵机引发作的惨状——当年李煜便是如此“头足相就如牵机状”而死。

“她手里有东西！”李修文突然喊道。浅卿棠俯身掰开林氏蜷曲的手指，掌心里躺着半块玉牌，与她药圃挖出的那块正好拼成完整的凤凰图案。玉牌背面刻着“陆”字，旁边还有行小字：“太和七年秋，藏于寒山寺银杏树下。”

陈院判突然跪倒在地，从药箱里掏出个油纸包：“这是苏氏夫人的遗物！她说若陆明远谋反，便将此物交予慧能大师。”浅卿棠展开纸包，里面竟是幅人体经络图，标注着三十六个“死穴”，每个穴位旁都画着金针解毒的手法。

三、银杏秘窟

寒山寺的千年银杏树下，白狐用爪子刨开浮土。三尺深的地方露出块青石板，掀开后是个黑檀木匣。匣里除了半卷《青囊经》，还有枚青铜虎符和陆明远与辽国往来的密信。“牵机引是陆相给的！”浅卿棠指尖冰凉——母亲发现的通敌证据，原来就藏在这里。

突然，寺门被撞开。浅老爷带着家丁举着火把冲进来，手里的钢刀映着狰狞的脸：“把玉牌交出来！”浅卿棠将密信塞进李修文怀里，自己握紧金针迎上去。她记得母亲说过，金针可刺“人中”救急，刺“涌泉”止血，此刻却要用来御敌。

四、金针定乾坤

家丁的刀劈来时，浅卿棠突然旋身，金针精准刺入领头者的“曲池穴”。那人顿时手臂酸麻，钢刀当啷落地。这正是《青囊经》里的“点穴术”！李修文趁机点燃火折子，将密信高高举起：“陆明远通敌叛国，证据在此！”

混乱中，陈院判突然扑向浅卿棠，手里的毒针直刺她心口。白狐嘶吼着扑过去咬住他的手腕，毒针偏刺入旁边的银杏树干。树皮下立刻渗出黑色汁液——这竟是马钱子树！原来陆明远早就在寺里布下了毒局。

浅卿棠反手将金针刺入陈院判的“筑宾穴”。这是人体解毒第一大穴，古籍记载能“捣毁一切邪毒”。陈院判惨叫一声，脸上泛起与林氏相同的青黑。浅卿棠望着他抽搐的身体，突然明白母亲为何留下那只白狐——灵狐能辨百毒，更能引毒归源。

尾声

晨光初现时，浅卿棠站在寒山寺的山门前。李修文将虎符交给赶来的钦差，白狐蹲在她脚边舔着爪子上的血迹。慧能大师递给她个新的樟木箱：“你母亲说，医者仁心不在庙堂，而在江湖。”箱里是全套的金针和修订过的《千金方》，扉页上添了行新字：“以毒攻毒易，以仁解毒难。”

山下传来更夫的梆子声，浅卿棠知道，她的医道之路，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