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如化不开的墨团，将星罗大森林的天光啃噬得只剩残喘。笑红尘攥着白疏桐的手腕，足尖踏着金属残影在扭曲树影间疾奔，暗月之轮的黑芒与三足金蟾的金光织成的屏障外，幽绿兽瞳如磷火闪烁，利爪刮擦地面的声响像淬毒的针，扎得人耳膜发紧。
“这鬼领域到底是什么东西在捣鬼？”笑红尘左掌金光大炽，将侧面扑来的黑影震成齑粉——那鬣狗般的魂兽裹在黑雾里，连魂力波动都模糊得像隔着层毛玻璃。
白疏桐深蓝右眸始终亮着，试图穿透雾霭解析核心。作为四十多级的魂宗，她的魂力虽不及笑红尘深厚，影力的精妙却自成一派：“不是单一魂兽，至少三种能量波动，像是……群体领域。”她的影力顺着交握的手腕淌过去，与他的魂力拧成更韧的绳，“左前方五十米，黑雾吞噬力弱，或许是阵眼破绽。”
“得令！”笑红尘毫不犹豫转向左前方，速度再提三分。掌心传来的力道让他心头微动——白疏桐虽被他拉着，却总在调整步伐配合，甚至他避让横生树藤失衡时，她的影力会悄悄在他脚下垫一层，稳稳托住重心。
这女人，嘴上带刺，动作却比谁都靠谱。
穿过缠满黑藤的灌木丛，前方果然透出稀薄光亮。那是片十米见方的空地，地面刻着繁复血色纹路，正汩汩蒸腾着黑雾。空地中央，三只体型迥异的魂兽盘坐在纹路节点上——蛇尾黑豹、骨翼巨狼、覆着粘液的八眼蜘蛛，每只都是万年修为，魂力交织成的领域壁垒几乎凝为实质。
“三头万年还会布阵？”笑红尘瞳孔骤缩，攥紧白疏桐的手，“这是把我们当砧板上的肉了。”
白疏桐展开主武魂幽冥古伞，伞面影纹在微光下流转如活物。作为她的核心武魂，这柄伞承载着她全部的魂技：“蛇尾豹控速，骨翼狼主风，八眼蛛吐雾，领域能互相增幅，既噬魂力又乱感知。”浅蓝左眸锁定蛇尾豹，“先破速度，否则跑不掉。”
“正合我意！”笑红尘咧嘴一笑，双武魂同时暴涨，“小疏桐，掩护我！”
他猛地松开她的手，身形瞬间金属化，化作金色流光射向蛇尾豹。暗月之轮悬于头顶，黑芒如潮水涌向骨翼狼，搅乱它的风系魂力。
“第三魂技，影缚阵！”白疏桐的声音刚落，幽冥古伞旋出无数影丝。这是她的第三魂技，能将影力凝丝成网，束缚或凝固目标。此刻影丝精准缠住八眼蛛吐出的黑雾，将其凝成实质黑茧。她的身影在原地留道残影——那是她的第一魂技“影分身”，虽无法攻击，却能扰乱视线、分担注意力。本体已闪至笑红尘身侧，右手指尖在伞柄上轻叩，伞骨发出细微的嗡鸣，一层淡黑影纱笼罩住两人，正是她的第二魂技“影壁障”，不仅能防御，更能让影力与友方魂力产生共鸣。此刻这层薄如蝉翼的黑纱，正让暗月之轮的阴影与笑红尘的金属魂力融得更密。
“谢了！”笑红尘只觉体内魂力暴涨，金属长矛瞬间化作漫天枪影，逼得蛇尾豹连连后退。他懂，白疏桐这是用第二魂技“影壁障”放大了协同效果，阴影的渗透与金属的锐利结合，杀伤力陡增数倍。
骨翼狼怒吼掀狂风，想吹散影网；八眼蛛喷出腐蚀性粘液，融化着影丝。三只魂兽配合无间，竟渐渐将两人逼回空地中央。
“这样下去不行，它们在纹路上能无限回魂！”白疏桐脸色泛白，四十多级的魂力支撑着三个魂技连番使用，消耗已远超预期。她忽然看向笑红尘，异瞳闪过决绝：“用‘金蟾噬月’！”
那是他融合双武魂的底牌，以三足金蟾魂力为引，引爆暗月之轮的阴影能量，威力极强，反噬却能震碎经脉。
笑红尘一怔：“你疯了？这招会波及你！你才四十多级，扛不住的！”
“我有办法！”白疏桐声音异常坚定，幽冥古伞猛地插入地面，“第四魂技，幽冥归墟！”——这是她突破四十级后获得的最强魂技，也是此刻唯一的生机。
伞面影纹骤然扩大，在两人脚下形成旋转的黑色漩涡。她白粉色长发无风自动，周身散出冰冷气息——那是将四十多级魂力压榨到极致的征兆。
就在这时，一道苍老而威严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两人识海中响起，带着洞悉一切的淡漠：“双生武魂与影力同契？倒是有趣的苗子。此阵乃三兽本命魂环所化，破阵即碎其根基，尔等敢赌命否？”
笑红尘与白疏桐同时一震，这声音绝非魂兽所有，更像是某种凌驾于战局之上的神识！
“谁？！”笑红尘厉声喝问，却得不到回应。
白疏桐异瞳闪烁，瞬间明白了什么：“是考验！它在看我们敢不敢拼命！”
“废话！”笑红尘眼中闪过狠厉，“小疏桐，准备好！”
他不再犹豫，双武魂光芒同时达至顶峰。淡金色与纯黑色魂力在掌心碰撞、交融，形成不断膨胀的能量球，周围空气都被扭曲：“双生武魂融合技，金蟾噬月！”
能量球脱手而出，带着吞噬一切的威势砸向空地中央的血色纹路。与此同时，白疏桐的幽冥归墟猛地收缩，将两人包裹进独立影空间——她赌的是这神识不会坐视他们同归于尽，更赌自己四十多级的魂力能撑住这魂技的余波！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金光与黑芒撕裂黑雾，血色纹路瞬间寸寸断裂。三只魂兽发出凄厉惨叫，被能量冲击波掀飞，领域应声瓦解。更诡异的是，那道神识似乎在爆炸的瞬间动了手脚，本该波及影空间的致命余波竟被无形之力引向高空！
影空间内，笑红尘脸色惨白，嘴角溢出鲜血——融合技的反噬终究来了。
白疏桐也闷哼一声，维持幽冥归墟几乎抽干了她四十多级的魂力，脸色比纸还白。但她仍立刻松开幽冥古伞，伸手按住笑红尘后背，将仅剩的影力渡过去，缓解他体内紊乱的魂力：“蠢货，就不能留几分力？”
指尖微凉的触感奇异地抚平了他体内的躁动。笑红尘偏过头，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她的异瞳在影空间微光下格外清晰，浅蓝如晨湖，深蓝似夜空，此刻都映着他的身影，还带着一丝因魂力透支的脆弱。
“不然……怎么护着你？”他声音沙哑，带着反噬的虚弱，没了往日的戏谑。
白疏桐动作一顿，脸颊竟又泛起热意。她别开眼，继续渡送影力，没发现笑红尘的目光落在她脖颈间的星星吊坠上——刚才能量冲击最烈时，他下意识伸手护住了那里，此刻吊坠还带着他掌心的温度。
那道神识再次响起，带着一丝赞许：“取舍之间见本心，胆魄尚可。去吧。”
话音落，影空间外的黑雾如潮水般退去，阳光重新洒落。三只魂兽早已不见踪影，想来是被那道神识抹除了痕迹。
白疏桐收起幽冥古伞，扶着几乎站不稳的笑红尘走到树下。他靠在树干上闭眼调息，胸口起伏急促。她自己也撑不住，顺着树干滑坐下来，调息恢复那所剩无几的四十多级魂力。
片刻后，她缓过些力气，从魂导器里拿出伤药，蹲到笑红尘面前，语气淡淡，却主动撕开他被汗水浸湿的衣领，将药膏涂在他因反噬而泛红的皮肤上：“喂，死不了吧？”
指尖触到他温热的皮肤时，两人都顿了一下。
笑红尘睁开眼，桃花眼里带点笑意：“怎么？担心我了？”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白疏桐收回手，将药瓶塞给他，起身要走，却被他抓住衣角。
“小疏桐，”他看着她的背影，声音很轻，“刚才……谢了。还有那道声音……”
白疏桐脚步停住，没有回头，轻轻“嗯”了一声。她当然知道那道神识的意义，那是对他们魄力与信任的考验，而他们，赌赢了。尤其是她，以四十多级的魂力硬接底牌魂技的反噬风险，这份决绝连自己都有些意外。
风吹过，她白粉色长发拂过肩头，露出的星星吊坠在阳光下闪了闪，像极了他刚才在影空间里看到的，映在她眼底的光。
笑红尘看着她的背影，慢慢松开手。掌心似乎还残留着她的温度，还有她头发上淡淡的草木香。他低头笑了笑，将药膏往脸上抹了一把——刚才那一下，好像也没那么疼了。
两人休息半日，笑红尘的魂力恢复了七七八八，白疏桐的魂力也回了三成，才重新上路。
一路无话，却没了之前的针锋相对。偶尔目光交汇，也会像被烫到一样迅速移开。笑红尘没再逗她，只是她跨过溪流时，会下意识伸手扶一把；白疏桐也没再冷着脸，会在他探查矿脉时，默默撑开幽冥古伞，用第一魂技“影分身”分出几个虚影在外围游走，警戒后方。
夕阳西下时，他们走出星罗大森林核心区，远远能看到武魂城的轮廓。
“到这儿就差不多了。”笑红尘停下脚步，三足金蟾武魂虚影闪了闪，“我的第五魂环已经吸收，你的任务也完成了。”
白疏桐点头，收起幽冥古伞：“后会有期。”
“等等。”笑红尘忽然叫住她，从魂导器里拿出一枚金属小蟾，递过去，“这个给你。”
小蟾通体金黄，眼睛是两颗蓝色晶石，栩栩如生。
“这是……”
“金蟾信符。”笑红尘挠挠头，难得有些不自在，“捏碎它，我能感应到你的位置。万一……再遇到这种要命的阵仗，你才四十多级，总得有个人照应。”
白疏桐看着小蟾，又看了看他眼底的认真，沉默片刻接过来，放进魂导器：“嗯。”
她转身走向武魂城，白粉色长发在夕阳下拉出长长的影子。
笑红尘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路的尽头，咧嘴笑了起来，摸了摸鼻子。
“小疏桐啊小疏桐……”他低声自语，“下次见面，可得让我看看你突破五十级的样子。”
晚风拂过，带着森林的气息，也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草木香，缠绕在他指尖，久久未散。而白疏桐走在回武魂城的路上，手悄悄握紧了魂导器里的金蟾信符，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属于他的，张扬而温暖的气息。
有些东西，在神识窥命的生死赌局里，在魂力交织的触碰间，悄然改变了。就像那枚星星吊坠上的温度，就像那枚金蟾信符里的约定，在无人察觉的心底，刻下了浅浅的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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