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晖

漾漾水纹卷了一片晚霞，荛雪苍白的双手在霞水里搓洗衬衣。光着的胳膊被晚风吹得生疼，这时的凉水倒显得温和。

“荛雪！”鬼吼似的声音激的她浑身一颤。

“怎么了？”荛雪扯着嗓子回应，不能吼，语调不能变，这是规矩。

“衣服还没洗好？！晚饭还给不给吃了？！”

“马上啦。正在甩水呢。”喉咙被扯的生疼，荛雪干呛了一下，一面加快了手上的动作，盆里的橘色染上了克莱因蓝，她想着，这颜色要是染在衬衫上，多好看啊。

衬衫被草草洗净，拧干了水又被抖落了皱纹。荛雪站起身，眼前一黑……但并不影响！荛雪把它夹在衣架上，挂上铁线。用衣摆擦擦双手，满意的看着被霞光照透金黄的衣服，心情愉悦。

爬上楼，灯一响一闪，她哼着歌，邻家没关门，小孩儿啼哭者，呜呜哇哇烦的她翻白眼。

荛雪敲响了家门，开门的是母亲。

“洗完没？”

“放心吧妈妈，我洗的可干净了！”荛雪甜甜一笑，挤进门，奔去厨房。

霞光渐暗，荛雪端出几盘菜，三锅汤，一家五口已经落座。荛雪找了找椅子，发现卧室门前的脏木椅子还等着她。

荛雪端起已经盛好的饭菜落座在木椅上，弟弟荛云梓见姐姐又坐在那儿，立即站起身迈着小腿要去拦——

“站着！”父亲荛宏刚大吼一声，两个孩子都闻声一颤：“坐回来！你不知道她克亲吗！你二舅都是被她克死的！死得多惨你忘了吗？！克死你了谁给我们荛家撑天！？”

弟弟听话的低了头，扶着冰冷的瓷桌坐回了座位。

荛雪看着弟弟难堪的表情，心情愉悦。二舅和二舅妈都死了，从到他们家那一天之后就精神不振，第二天便七窍流血，不是她克死的还真找不到别的说辞。想到这儿，荛雪心情愉悦。

碗筷碰撞声此起彼伏，晚霞渐去，余晖给对面的宅楼描了金边。荛云梓抬头观望着，又偷摸看了看自己的姐姐，她脸上也在笑，荛云梓心里好受了些。那金光也有了些感染力，可没染到荛雪。

水龙头拧开，洗洁精一点点胀大，飘在水上，荛雪仔细的擦拭着白瓷上的污垢，思考起来：天上有什么？如果我死了，会飞到天上去吗？那就太好了。…万一不能呢？

电视机响了，她隐隐约约听见了明星跳楼，某地着火……想想那场面，她就想笑，找不到笑点，她不过天生爱笑罢了。

她听风声，听雨声，就够了，可她还想听到自己的父母到底是谁……

“哎呦，盛叔还真是把柳柳当亲女儿宠啊！”

“李爷这么爱柳柳，简直要替代我这个爸了——”

她到底是谁的孩子。

理论上来说现在客厅里那对就是，可她不想承认，但不得不得承认。

月亮已经升起来了。她的双手又被水泡皱了，白厚的一层。

余光瞟到母亲搂着弟弟，坐在一边，父亲一手撑着头，一手按手机，电视里放着卡通动画片，五颜六色的光扫过他们的幸福。她看得清他们，他们看不见站在暗处的她。

荛雪回过神，下意识用手背擦了擦已经冰冷的泪水。

为什么哭？

不知道，也许是因为长期聚焦一个无聚焦点的地方导致的眼干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