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嚎声越来越近,像是在耳边炸开。孔元天吓得腿肚子转筋,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个球,一个劲往唐丰元身后钻:“殿下,要不咱先躲躲?君子报仇……哦不,君子不吃眼前亏啊!”
唐丰元没回头,只是握紧长剑,银甲在树影里泛着冷光:“躲?这荒山野岭,你往哪躲?”
话音刚落,两道绿幽幽的光从树后窜出来,是两头瘦骨嶙峋的野狼,涎水顺着尖牙往下滴。孔元天吓得“嗷”一声,顺手抄起块石头就往前扔——结果偏得离谱,砸在旁边的树干上,惊起一群飞鸟。
野狼被惊动,嘶吼着扑过来。唐丰元侧身躲过当头一扑,长剑出鞘带起一道寒光,精准地刺穿了头狼的喉咙。另一头狼见状凶性大发,转头就朝孔元天扑去。
孔元天闭眼等死的功夫,却听见“噗通”一声。睁眼一看,那狼居然卡在了树杈上,四爪乱蹬——敢情是他刚才慌不择路往后退时,不小心撞歪了旁边的矮树,正好给狼设了个“陷阱”。
唐丰元收剑回鞘,看他的眼神里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你这运气……倒是稀奇。”
孔元天抹了把冷汗,嘿嘿干笑:“承让承让,主要还是殿下您剑法好,镇住了它们!”
两人没敢多留,拖着发软的腿往林子深处走。唐丰元伤口渗血,走得越来越慢,忽然脚下一软,差点栽倒。孔元天眼疾手快扶住他,触到对方额头时吓了一跳——滚烫得吓人。
“你发烧了!”孔元天咋咋呼呼,“不行,得找地方歇着!”
他半扶半拽地把唐丰元拖到个山洞里,又笨手笨脚地捡了些枯枝,掏出火折子点着——这还是在黑风寨顺手揣的。火光舔着唐丰元苍白的脸,孔元天看着他紧蹙的眉头,突然觉得这傲娇的小皇子也没那么讨厌。
“喂,”他戳戳对方,“你要是死了,我可不管埋啊。”
唐丰元没睁眼,喉间滚出个模糊的音节。孔元天叹口气,解下自己皱巴巴的外衫,蘸了点潭水给他擦脸。刚碰到额角的伤口,唐丰元猛地睁开眼,眼神锐利如刀:“你做什么?”
“给你擦擦啊,”孔元天举着湿衣服,一脸无辜,“总不能让伤口烂了吧?我还指望你带我出去吃烤鸭呢。”
唐丰元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别过脸,声音低了些:“……多谢。”
孔元天愣了愣,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这冰块居然会说谢?他正想打趣两句,就见唐丰元从怀里摸出个小巧的玉佩,塞到他手里:“这个……或许能换点用度。”
玉佩触手温润,一看就价值不菲。孔元天赶紧塞回去:“哎不用,我孔元天虽然穷,但还不至于趁人之危!”他拍拍胸脯,“你等着,我去给你找吃的,顺便看看有没有草药!”
他刚钻出山洞,就听见里面传来低低的咳嗽声。孔元天挠挠头,脚步却不由得加快了些。
等他捧着几颗野果、揣着把不知名的草回来时,洞里却多了个人。是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姑娘,正给唐丰元喂水,见他进来,怯生生地站起来:“我、我路过,见这位公子病着……”
孔元天心里咯噔一下,莫名有点不是滋味,梗着脖子道:“他是我……我家少爷!不用麻烦姑娘了!””
孔元天撇撇嘴,把野果往地上一扔,却见那姑娘突然朝唐丰元跪了下去,眼泪汪汪:“殿下!求您救救我们村!”
唐丰元的笑容僵在脸上。孔元天心里也“咯噔”一下——坏了,这姑娘认识他!
唐丰元扶着石壁坐直了些,声音带着病中的沙哑:“你认识我?”
那姑娘抬起泪脸,指节攥得发白:“小女子阿霜,是山外清海村的。去年殿下巡查灾情,路过我们村,给过粮食……小女子认得殿下的玉佩。”她指了指唐丰元腰间——那玉佩刚才没来得及塞回去,此刻正随着他的呼吸轻轻晃动。
孔元天这才恍然大悟,合着不是自己多心,人家是真认识这位皇子。
“你们村怎么了?”唐丰元皱眉追问。
阿霜的眼泪掉得更凶了:“是、是山匪!比黑风寨的人还狠!”她抽噎着说,清海村本就偏僻,上个月突然来了伙蒙面人,抢光了村民的存粮,还绑走了十几个壮丁,说是要去挖什么东西,“我爹也被绑走了……我躲在柴房才没被发现,想着进山找条活路,没想到会遇见殿下!”
唐丰元的脸色沉了下去。黑风寨刚被剿灭,竟还有漏网之鱼或是新的匪患?他下意识想拍案而起,却牵扯到伤口,疼得闷哼一声。
孔元天见状,赶紧把手里的野果塞给阿禾:“先别哭,吃点东西有力气说。”又转头瞪唐丰元,“你也消停点,发着烧呢,逞什么能?”
唐丰元被他训得一怔,竟没反驳。
阿霜抱着野果,断断续续说清了详情。那些山匪盘踞在村后的废弃矿洞,白天派人看守,晚上才让壮丁下洞。她偷偷跟着看过一次,矿洞口堆着不少沾着黑土的麻袋,不知道装了什么。
“矿洞?”唐丰元眼神一动,“什么矿?”
“不清楚,”阿霜摇头,“只知道那片山以前是禁地,老一辈说底下埋着不干净的东西……”
孔元天听得后背发凉:“不干净的东西?该不会是鬼吧?”
唐丰元白了他一眼:“多半是私采矿产。”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带我去看看。”
“你疯了?”孔元天按住他,“就你这病秧子样,去了不是送死?再说了,咱自己都困在山里,怎么救人?”
“我是皇子,”唐丰元的声音不容置疑,“见死不救,算什么?”
孔元天被他噎得没话说,憋了半天憋出一句:“那也得先养好伤!我去找的草药虽然不知道能不能用,好歹试试!”他把那把不知名的草往石头上砸,“大不了……大不了我跟你一起去!我运气好,说不定能再撞歪几棵树困住他们!”
唐丰元看着他蹲在火堆旁,笨手笨脚地把草叶揉烂,又撕下衣角裹成个团,突然觉得这小子虽然怂,倒也不算太讨厌。
阿霜看着两人,忽然抹掉眼泪:“我知道有条近路!从后山的瀑布过去,能绕到矿洞后面的悬崖!”
孔元天眼睛一亮:“悬崖好啊!适合偷袭!”他转头看唐丰元,“听见没?先养伤,养好了咱去偷袭!”
唐丰元没说话,只是往火堆里添了根柴。火光跳跃,映着他眼里的微光,也映着孔元天手忙脚乱捣鼓草药的影子。
孔元天把草药团往唐丰元额头上一按,烫得对方“嘶”了一声。
“忍着点!”他恶狠狠地说,语气却软了些,“等出去了,你请我吃烤鸭。”
唐丰元看着他沾了草汁的手指,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好。”
山洞外的狼嚎不知何时停了,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