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丰王府,孔元天被丫鬟领着去沐浴,刚踏进浴桶就嗷一嗓子跳起来:“烫!烫死我了!这是要褪猪毛啊!”
丫鬟被他吓得手一抖,手里的澡巾掉进水里:“公子,这水温正好……”
“正好个屁!”孔元天蹲在桶边,用手撩着水慢慢往身上泼,“我平时在河里洗澡,水温都得跟井水似的,这都能煮鸡蛋了!”
正折腾着,唐丰元推门进来,手里拿着套新衣裳:“洗快点,磨蹭什么?”
“殿下你来啦!”孔元天扒着桶沿,身上还沾着水,“你看这水,太烫了,是不是能顺便煮个鸭蛋?我早上看见厨房有……”
“闭嘴,洗你的澡。”唐丰元把衣裳扔在屏风上,转身要走,又被孔元天叫住。
“哎殿下,”孔元天搓着胳膊上的泥,“你们王府的皂角真香,比黑风寨的强多了,洗完能当香料卖不?”
唐丰元没回头,只从牙缝里挤出俩字:“滚蛋。”
等孔元天洗干净换好衣裳,活脱脱像换了个人。粗布短打换成青锦长衫,头发也束得整整齐齐。
“走,去吃饭。”唐丰元看他一眼,不禁一愣。
孔元天夹鱼的时候没夹住,整条鱼“啪嗒”掉在地上,还在光滑的地板上滑出去老远,正好滑向正上菜的仆役脚边。
仆役吓得赶紧跪下:“殿下恕罪!”
孔元天也懵了,挠挠头:“不关他的事,是鱼自己想溜……”
唐丰元深吸一口气,指着地上的鱼对仆役说:“捡起来扔了吧。”又转头瞪孔元天,“再乱动,你就去厨房啃生土豆。”
孔元天赶紧坐好,规规矩矩用勺子舀了口汤,结果烫得直发颤,眼泪都出来了:“这汤比洗澡水还烫!你们王府是不是跟热有仇啊?”
唐丰元看着他那副窘样,嘴角绷不住了,拿起自己的茶杯递过去:“喝点水,笨蛋。”
吃完饭,孔元天被安排在客房,刚躺下没一会儿就觉得不对劲。床太软,被子太香,连枕头都绣着花,使得他浑身不自在。“还不如黑风寨的硬板床呢。”他嘟囔着爬起来,在屋里转来转去,最后蹲在门口数蚂蚁。
唐丰元路过看见,皱眉道:“大半夜不睡觉,蹲这儿干嘛?”
“睡不着,”孔元天指着地上的蚂蚁,“你看它们多热闹,比你这府里有意思。我睡不着想溜达溜达……”
唐丰元:“……” 他现在严重怀疑,把这货带回府是不是个错误。
最后还是唐丰元把他拽回屋,按着肩膀塞进被窝:“闭眼,数羊。”
“数羊?”孔元天眼睛一亮,“能数烤全羊不?我数着数着说不定就饿了……”
“数羊!”唐丰元咬着牙强调,转身要走,又被拉住衣角。
“殿下,”孔元天从被窝里探出头,“明天还能吃烤鸭不?”
“能。”唐丰元无奈道。
“那我睡了!”孔元天立刻把头缩回被窝,没一会儿就打起了呼噜,睡得比谁都香。
唐丰元站在床边看了会儿,见他把被子踢到地上,认命地捡起来盖好。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孔元天傻笑着的脸上,大概是梦见烤鸭了。
“傻子,怎么就只想着吃?”唐丰元低声骂了句,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
看来往后的日子,不仅不会无聊,还得时刻提防着这货把王府掀了。不过……好像也挺有意思的。唐丰元想着,轻轻带上门退了出去。
翌日,孔元天是被饿醒的。
他摸着肚子在王府里转悠,凭着嗅觉摸到厨房,正看见厨子在炸油条,金黄酥脆,油香能飘出三里地。
“大师傅,给根油条呗?”孔元天扒着门框,笑得一脸讨好。
厨子认识他是殿下带回来的人,递过一根:“公子慢用。”
孔元天刚接过油条,就见唐丰元走了进来,穿着身练武的短打,手里还提着剑:“醒了?正好,跟我去演武场练练。”
“练啥?”孔元天叼着油条含糊不清地说,“我这‘黑风掏心’可不兴在王府使。”
唐丰元懒得理他,拽着胳膊就往演武场走。到了地方,孔元天看着场边的石锁、长枪,腿肚子直转筋:“殿下,我觉得我还是适合蹲门口数蚂蚁… ”
“少废话,”唐丰元扔给他一把木剑,“刺过来。
孔元天瞅准他下盘破绽,手腕一转,木剑擦着唐丰元腰侧掠过,堪堪停在他身后半寸。“殿下这身板,比黑风寨那几个草包结实,”他收剑回手,“但下盘虚浮,真遇着不要命的,容易吃亏。”
唐丰元愣了愣,摸了摸腰侧——这货看着吊儿郎当,出手倒是利落。
正说着,管家来报皇后请赴家宴。孔元天抹了把嘴:“宫里的宴,规矩多吧?”见唐丰元点头,他忽然笑了,“我能去吗?”
“你当然得去,你现在是我收的侍卫,好好收拾收拾,跟我进宫。”
“那我得悠着点,别让人看出咱是从沼泽里爬出来的。”
到了宫里,孔元天果然规矩了不少。皇后赏的燕窝,他尝了一口就放下,没说酸话,只对唐丰元低声道:“这玩意儿看着金贵,还不如咱府里的银耳羹实在。”
皇后见他举止虽不似世家子弟,却也清爽利落,便多问了两句。孔元天答得滴水不漏:“回娘娘,臣以前混过市井,跟着殿下才学了些规矩,要是有失礼的地方,还望娘娘恕罪。”
唐丰元暗忖,这货嘴皮子倒比木剑还溜。
宴席散了,刚出殿门就窜出只野猫。孔元天没像上次那样咋呼,只是往唐丰元身边靠了半步,用胳膊肘撞了撞他:“殿下,你看那猫,是不是跟黑风寨抢我饼的那只长得像?”
唐丰元瞥了眼炸毛的野猫,又看了眼孔元天眼底藏着的促狭,故意板着脸:“你连只猫都抢不过?”
“那是我让着它,”孔元天嗤笑一声,忽然压低声音,“再说了,不借机会靠你近些,怎么让旁人瞧见,八殿下待我这侍卫不一般?”
刚路过的太监听见这话,差点把手里的茶盘摔了——这侍卫不仅敢跟殿下勾肩搭背,还敢说这种没大没小的话?
唐丰元耳尖发烫,却没推开他,只哼了一声:“油嘴滑舌。”
“那殿下要不要赏我只烤鸭,堵堵这油嘴?”孔元天跟上他的脚步,夕阳把两人的影子叠在一块儿,“我知道有家铺子,烤鸭肚子里塞了梅子,解腻得很。”
唐丰元没回头,嘴角却悄悄扬了起来:“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