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的冲击波将程野掀飞时，他死死抱住了装满数据的硬盘包。后背撞击地面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但比这更尖锐的是左肩阻断器伤口传来的灼烧感——那种熟悉的、仿佛有千万根针在神经末梢跳舞的痛楚。
"程野！"唐晓的声音穿透烟尘，银发上沾满灰尘和血迹。他拽起程野躲到倾覆的救护车残骸后，"梁文超的人来了！至少六辆车！"
程野咳出一口血沫，视野边缘泛着不正常的蓝光。他摸向腰间，发现配枪不知何时丢失了。远处山坡上，六辆黑色SUV的远光灯像野兽的眼睛般亮起，将废墟照得如同白昼。
"数据..."程野挣扎着指向唐晓怀里的硬盘，"先带走..."
"你他妈先活着！"唐晓扯下自己的外套裹住程野流血的后背。程野突然僵住——在唐晓迅速的动作中，他瞥见了对方后颈若隐若现的条形码印记，和苏芮克隆体位置完全相同。
第二波爆炸震落了医院招牌的残骸。程野在金属雨中看见梁文超从主驾驶位下车，副局长的金丝眼镜反射着火光，但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右手握着的装置——那不是武器，而是某种神经信号干扰器，程野在三年前的机密档案里见过。
"找到他们！活要见人..."梁文超的声音被爆炸声打断。
唐晓突然将程野推向相反方向的排水沟："分头走！我引开他们！"不等程野反应，银发青年已经冲向相反方向的浓烟区，故意弄出巨大声响。
程野咬牙爬进排水沟。血腥味和柴油味混合着涌入鼻腔，MK-274的幻觉效应再次袭来——他看见排水沟壁渗出鲜血，血珠汇聚成林小雯的脸，她无声地张开嘴，重复着："检查天花板..."
"这次我不会再忘了。"程野攥紧硬盘，拖着受伤的身体向城市边缘爬行。每移动一米，后颈的阻断器就像被烙铁烫过一次。他模糊记得苏芮说过，原始密码藏在青山医院旧址的地下水管系统里——那个被城市规划图抹去的地方。
三小时后，旧城区下水道
程野在恶臭的管道中爬行，左肩的伤口已经凝结成硬块。他跟着手机里唐晓最后发送的坐标信号，穿过错综复杂的水管网络。手机电量仅剩7%，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是03:19。
"你他妈到底在哪..."程野踢开挡路的锈蚀铁栅栏。前方管道突然变宽，露出一个被防水布遮盖的地下空间入口。他摸索到墙上的旧式开关——这是他在警校受训时学过的老式电路系统。
灯光亮起的瞬间，程野的呼吸停滞了。这个隐藏在旧城区下方的空间，竟是青山医院原地下室的完整复刻版，但规模要大得多。数十排服务器机柜闪烁着幽蓝的光，中央控制台上连接着数十个生命监测屏，每个屏幕都显示着不同受试者的生命体征——包括编号220316的他自己。
"欢迎回来，受试者。"一个机械女声从天花板扬声器传出，"记忆清除程序倒计时：02:18:33"
程野的血液凝固了。他踉跄着走向主控台，发现操作界面需要双重认证——指纹和声纹。就在他尝试破解时，身后传来金属碰撞声。
"我就知道你会找到这里。"苏芮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她穿着黑色作战服，左眼戴着微型增强现实目镜，"但你不该来。"
"你到底是谁？"程野没有转身，手指继续在键盘上敲击，"那个克隆体...还有这个地方..."
苏芮轻笑一声，突然从腰间抽出一支注射器："我是苏芮，也是220316号受试者的原始记忆载体。"她逼近程野，"梁文超给我植入了他想要的记忆，但有些东西...有些东西我始终记得。"
程野突然侧身闪避，注射器扎空。他反手抓住苏芮手腕，两人一起摔倒在地。控制台的警报声随之响起。
"密码是周维民的警号！"苏芮在纠缠中大喊，"他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梁文超只是执行者！"
程野的脑海中电光火石——周维民，副市长，三年前突然调任公安系统，正是他推动了所谓的"警员心理素质强化计划"。他摸向口袋里的U盘，那是唐晓在爆炸前塞给他的。
"为什么帮我？"程野在扭打中问道。
"因为林小雯是我妹妹。"苏芮突然露出痛苦的表情，"而这个地方...这个该死的地方，夺走了她的一切。"
主控台的倒计时突然加速：01:45:22。天花板上的扬声器爆发出刺耳的噪音，所有监测屏同时闪烁红光。
"清除协议启动！"机械女声尖叫着，"所有受试者立即定位！"
程野终于撬开了认证面板，将U盘插入备用接口。屏幕上跳出最后一道屏障："声纹验证：请说出授权密钥。"
"记忆是自由的！"程野喊出声，这是他在三年前调查笔记里写下的最后一句话。
系统短暂卡顿后，整个地下空间陷入黑暗。应急灯亮起时，程野看见苏芮正将一个金属盒子塞进背包："这是原始数据，我必须带走。"
"什么？"程野抓住她的手臂，"你不能——"
"我必须确保它不被任何人利用。"苏芮挣脱他，"包括你。"
程野的视线开始模糊——MK-274的效力正在突破临界点。他看见苏芮走向秘密出口，却在门口停顿了一下："程野...你从来不是220316号。那个编号属于周维民的孪生兄弟，他在二十年前就死了。"
门关上前，程野最后看到的画面是苏芮目镜上反射的自己——那张脸与档案照片中的周维民惊人地相似。
当秘密出口的防爆门缓缓关闭时，整个地下设施开始自动注水。程野在逐渐上升的水位中漂浮，看着数据服务器一个接一个短路冒烟。他的意识开始分裂：一边是警校毕业典礼的记忆，一边是白房间里镜面玻璃后的无数双眼睛...
在完全失去意识前，他摸到了口袋里唐晓塞给他的另一样东西——一块沾血的蓝色纤维，和林小雯指甲里发现的一模一样。
而这一次，他发誓一定要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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