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陆渝这辈子,最烦的就是“多管闲事”的人。
高二分班那天,我踩着上课铃进教室,黑色卫衣的帽子扣在头上,左耳的耳钉在阳光下晃得刺眼。讲台下的座位稀稀拉拉,只剩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空着,旁边却坐着个格格不入的身影——许南嫣。
她穿着干净的白衬衫,头发扎得整齐,面前摊着的英语笔记本写得密密麻麻,连字迹都透着股规规矩矩的味道。我走过去,“咚”一声把书包甩在桌上,椅子被我拉得发出刺耳的声响,她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下,却没抬头,只是把笔记本往自己那边挪了挪。
“喂,”我扯下帽子,挑眉看她,“这位置我占了。”
她终于抬眼,眼神清亮得像淬了冰,语气平静:“教室的座位,谁先到谁坐。”
我嗤笑一声,没再理她。从小到大,没人敢这么跟我说话。我爸不管我,我妈早跑了,我一个人住出租屋,靠打工混日子,打架逃课是常态,年级倒数十名的位置我坐得稳稳的。老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同学躲我像躲瘟疫,这种“规矩”对我没用。
第一节课下课,我趴在桌上补觉,胳膊肘突然被人碰了一下。我猛地抬头,许南嫣手里拿着个草莓面包,递到我面前:“你早上没吃早饭吧?这个给你,比泡面有营养。”
我盯着那面包,包装粉粉嫩嫩的,跟她的人一样碍眼。“谁要吃你的破面包?”我一把挥开她的手,面包掉在地上,包装袋摔裂,草莓酱蹭了出来。“少在这儿假好心,我陆渝还不至于要靠别人施舍。”
她的脸色白了白,没生气,只是蹲下去捡起面包,扔进垃圾桶,回来时眼神依旧平静:“我不是施舍,只是觉得,饿着肚子上课效率低。”
“效率?”我冷笑,“老子学不学,跟你没关系。”
后来我才知道,她是班里的学习委员,出了名的“老好人”。可我不需要这种好。接下来的日子,她像是跟我杠上了——上课我睡觉,她会用铅笔戳我胳膊;作业我不交,她会把空白作业本摔在我桌上,命令我“今天必须写完”;甚至放学我去后巷吃泡面,她都会追过来,把自己的盒饭塞给我,说“泡面吃多了伤胃”。
我烦透了这种纠缠。有一次,我把她的盒饭扔在地上,低吼:“许南嫣,你是不是有病?老子的事,轮不到你管!”
她站在原地,眼圈有点红,却倔强地看着我:“陆渝,你明明很聪明,数学题看一眼就会,为什么非要自暴自弃?”
“聪明又怎么样?”我攥紧拳头,心里的戾气翻涌,“我就算考第一,也改变不了什么。倒是你,少来管我,免得别人说你跟我这种‘坏学生’走太近,丢了你的三好学生脸。”
她没再说话,只是默默地捡起地上的盒饭,转身走了。看着她的背影,我心里莫名有点烦躁,踹了一脚旁边的垃圾桶,易拉罐滚得叮当响。
其实我知道她是好意。那天在后巷,我看到她把摔脏的盒饭自己吃了,配着矿泉水,吃得很慢。我别过脸,假装没看见,却在第二天,把自己打工买的牛奶放在了她的桌洞里。我没署名,也没跟她提,只是在她发现牛奶时,故意趴在桌上睡觉,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我开始有点习惯她的“多管闲事”。她逼我背单词,我嘴上说“麻烦”,却会在放学路上,躲在操场角落偷偷背;她给我讲题,我会不耐烦地打断她,心里却把她讲的步骤记得清清楚楚;她让我别打架,我虽然没答应,却在后来有人找她麻烦时,第一时间冲了上去。
那次运动会,外校的混混堵她在器材室,我碰巧撞见。我没废话,上去就干,拳头落在那些人身上,带着这些年积压的愤怒和……不想让她受委屈的偏执。她吓得脸色发白,却在我打赢后,跑过来给我递纸巾,声音带着哭腔:“陆渝,你受伤了!”
我擦掉嘴角的血,挑眉看她:“这点伤算什么?老子打架,还没人能让我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