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舍得拒绝和朋友打电话，还是有点必要的。
江熠刚把物理题册摊开，笔尖悬在草稿纸上方还没落下，手机“嗡”地在桌角震起来，屏幕上跳出四个头像，都挤在一块儿，活像村口大槐树下凑堆唠嗑的大爷大妈，后面还缀着“视频通话”四个大字。
刚点了接听，四个脑袋就跟摞起来的包子似的挤满屏幕，苏叶枫的大嗓门先一步炸出来：“江熠！这道力学题它要了我半条命！”
王婷在旁边抢镜头，举着练习册怼到屏幕前，纸页都快从手机里跳出来戳到江熠脸上：“还有我这个！动量守恒这题出得怎么跟撞邪了似的，我算出来的数能绕地球三圈。”
周梨和徐航更绝，俩人明明不同地方，现在看着像头挨着头凑在镜头里，周梨手里还举着包薯片，咔嚓咔嚓嚼得脆响：“我们四个凑了凑，发现全班就你能治这些题。”
江熠盯着屏幕里乱飞的练习册、晃来晃去的薯片袋，还有苏叶枫激动到差点把手机怼进鼻孔的大脸，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刚要说话，徐航突然指着他身后：“哎？江熠你窗台怎么多了个东西？”
“别扯闲篇！”苏叶枫一把推开徐航的脑袋，“先讲题！我妈还等着我写完作业带我去吃烧烤呢！”
王婷突然“哎呀”一声：“不行不行，先我的，我的简单！”
“先来后到啊！”
“先从简单入手，从我入手吧。”
“简单你咋不会？！”
屏幕里瞬间乱成一锅粥，背景音里混着苏叶枫的嚷嚷、还有徐航试图劝架的“淡定淡定”。
江熠举着手机，看着这出闹剧，突然觉得手里的练习册都变得眉清目秀起来。
他沉默了一下，对着屏幕慢悠悠开口，语气冷淡：“到底听不听？”
屏幕里的混战戛然而止，四个脑袋齐刷刷转过来，眼睛瞪得像四只等待投喂的仓鼠。
“按顺序，谁的排名第一个在我后面，谁先。”
苏叶枫的脑袋瞬间蔫了半截，对着屏幕苦着脸：“别啊熠哥，按排名来我岂不是要排到最后？期末考我就比王婷低了零点五分！”
王婷立刻挺直腰板，把练习册举得更高：“那没办法，规则是学霸定的。再说零点五分也是分，我先——”
“等等！”徐航突然插话，脑袋在镜头里左右乱晃，“周梨上次是不是比我高两分？那她得排我前面？”
周梨嘴里还塞着薯片，含混不清地“嗯”了一声，手忙脚乱把薯片袋往后藏，生怕被当成“不务正业”的典型。
江熠指尖在草稿纸上轻轻敲着，听着那边传来苏叶枫偷偷跟徐航咬耳朵的声音：“早知道上次考试多蒙对一道选择题了……”
“知足吧，”徐航压低声音回怼，“虽然我至少比你高一分。”
苏叶枫：“……”
虽然说江熠和林野是年级榜单上常年焊死的冠亚军，那苏叶枫、王婷、周梨、徐航这四个，就是紧随其后的“黄金梯队”。
在班里排次，他们总被衬得像群追赶者，可真要把范围拉大到整个年级，四人的名字便像扎稳了根的钉子，牢牢钉在前五十的榜单里。
这四人凑在一块儿，常被班里同学打趣“仅次于神仙打架的凡人顶配”。
这话倒是说到了点子上。
他们哪止是“仅次于”，分明是和那两位“神仙”踩着同一片题海从高一长大的人。
林野抱着西瓜梨推开江熠房门时，少年正趴在书桌上写题。
“借支笔，我的没墨了。”林野的目光扫过桌面，突然顿住。
“呦呵，都在啊？”
屏幕里四个脑袋还维持着各自的姿势，听见声音齐刷刷转头，跟被按了暂停键的表情包似的。
苏叶枫最先反应过来，举着练习册就嚷嚷：“林野！你来得正好！江熠讲题跟念佛经似的，你帮我翻译翻译这道题的思路——”
“你才念佛经。”江熠屈指敲了敲屏幕，视线却落在林野怀里的猫身上，西瓜梨正歪着头看那方亮着的屏幕，尾巴尖好奇地翘成个小问号。
王婷眼睛一亮，突然指着猫喊：“这就是你说的那只西瓜梨？瘦是瘦了点，眼睛倒挺圆！”周梨和徐航也跟着凑趣，一个夸猫毛顺，一个问喂了什么粮，屏幕里瞬间从“学术研讨会”变成“吸猫现场”。
林野笑着把猫往镜头前凑了凑，西瓜梨却突然炸了毛，弓着背往他怀里缩，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儿。
“看来不喜欢镜头。”他顺了顺猫毛，视线落在江熠摊开的练习册上，“讲哪道呢？我瞅瞅。”
说着便凑到江熠身边，半边身子几乎挨着少年的胳膊，发梢垂下来，扫过桌面时带起阵轻痒的风。
江熠握着笔的手微不可查地顿了顿，往旁边挪了挪，给林野腾出看题的位置。
“就这道动量守恒，”王婷赶紧把练习册摆正。
林野指尖在题目旁敲了敲，声音里带着点刚逗完猫的笑意：“别急着套公式，先看清楚系统。”
他顺手抽过江熠桌角的草稿纸，笔尖在空白处画了个简单的示意图，“两个小球在光滑轨道上碰撞，旁边还拴着个弹簧——这时候得先想，整个过程中哪些力是内力，哪些是外力。”
徐航在屏幕那头“啊”了一声：“弹簧力算内力吧？轨道光滑，所以水平方向没外力？”
“对。”林野画了条水平线，在两端各打个箭头，“水平方向合外力为零，所以系统动量守恒。但这里有个坑，”他笔尖顿在弹簧上，“碰撞瞬间弹簧形变还没来得及变，这时候弹簧力可以忽略，动量守恒直接用；但要是问整个过程，比如弹簧压缩到最短的时候，就得考虑动能和弹性势能的转化了。”
屏幕里的四个人已经开始埋头写步骤，苏叶枫边写边嘟囔：“还是林哥讲得接地气，不像熠哥，上来就甩公式，跟扔炸弹似的。”
江熠终于抬眼，淡淡瞥了屏幕一眼：“嫌我讲得不好，那下次找他去。”
苏叶枫：……
老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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