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共生契约
猩红的月光下，一人立于光明，一人踏在黑暗，胸口的契约印记同时闪烁着妖异的红光。他们是天生的仇敌，却在这宿命的血月之夜，签订了一份无人能解的契约。
这场以恨为名的相遇，似乎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要走向一个无人能预料的结局。
猩红的契约印记在两人胸口同步搏动，像两颗被强行缝合的心脏，将陆昭辞的冷冽与殷烬的妖冶，紧紧缠在了一起。
陆昭辞猛地后退两步，白色中长发被夜风掀起，露出光洁的额头与紧抿的唇线。他下意识地抬手按住胸口，那道猩红色的印记灼热发烫，仿佛有滚烫的岩浆在皮肤下奔涌，每一次搏动都与不远处的殷烬产生共鸣——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胸腔里缓慢而沉重的心跳，感受到那股属于古老吸血鬼的、带着冷香的气息，甚至能捕捉到对方眼底一闪而过的玩味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诧异。
“该死……”陆昭辞低咒一声，指尖泛白，死死攥着手中的圣银十字剑。剑身的冷硬触感让他勉强维持着理智，可胸口的印记却像一道无形的枷锁，将他与眼前的仇人连在了一起。
他是陆家最年轻的猎魔人，从记事起就被教导“吸血鬼是世间至恶，猎魔人的使命便是斩尽杀绝”，可现在，这道血月凝成的契约，却让他连举起剑的勇气都变得渺茫…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只要自己的剑刃划破殷烬的皮肤，胸口的印记便会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仿佛那伤口是刻在自己骨头上一般。
殷烬则缓缓抬起手，指尖轻轻抚过胸口的契约印记，琥珀色的桃花眼在血月下泛着妖异的光泽。
他能感受到陆昭辞心中翻涌的愤怒、挣扎与不甘，那股纯粹的恨意像尖锐的冰锥，透过契约印记刺进他的意识里，却又奇异地被印记的灼热融化，变成一种复杂而陌生的悸动。
他活了近千年，见过无数猎魔人，却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存在，明明生得一副秀美绝伦的面容，眼神却冷得像寒潭，手中的剑带着能刺穿他心脏的杀意，可胸口的契约却告诉他，这个本该是他死敌的人，此刻正与他共享着同一份生命律动。
“真是……有趣的意外。”殷烬低低地笑了起来，声音低沉沙哑。
他向前迈出一步，黑红色的微卷长发垂落在肩头，发梢沾着的月光凝成的冷露缓缓滴落，砸在石板路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他的脚步很轻，却像踩在陆昭辞紧绷的神经上，每一步都让对方的呼吸加重一分。
陆昭辞立刻举起十字剑，剑尖直指殷烬的心脏，桃花眼中的冷意几乎要凝成实质：“别过来！”
殷烬的脚步顿住，琥珀色的眼眸微微眯起，目光落在陆昭辞握着剑的手上。那双手修长白皙，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明明是握剑的手，却美得像一件艺术品，与他身上冷硬的猎魔人制服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殷烬的指尖微微动了动，心底竟升起一丝想要触碰的冲动，他想看看，这双能举起圣银剑的手，是否也像看起来这般冰凉。
“怎么？不敢动手了？”殷烬挑眉，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戏谑，“陆家人不是向来以‘斩妖除魔’为己任吗？百年前你的先祖没能杀了我，现在轮到你了，怎么反而退缩了？”
陆昭辞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胸口的印记仿佛被殷烬的话刺激到，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
他咬紧牙关，强忍着疼痛，手中的剑却微微颤抖起来。
他知道殷烬说的是事实，陆家世代背负着斩杀殷烬的使命，可现在，这道契约却成了最大的阻碍。
他若动手，便是自取灭亡，可若不动手，便是违背了家族的誓言，辜负了先祖的牺牲。
“你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陆昭辞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依旧倔强地扬起下巴，桃花眼中闪烁着不屈的光芒，“血月的力量终会消散，这契约……总有解开的一天。”
殷烬闻言，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中带着一丝无奈与嘲讽：“解开？小猎魔人，你太天真了。”
他向前又迈出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到不足三米，他能清晰地看到陆昭辞眼尾的红血丝，看到对方因疼痛而微微蹙起的眉头，看到那身黑色制服下微微起伏的胸膛。
“这不是普通的契约，是血月之力凝成的‘共生契’ 除非一方死亡，否则，它会伴随我们直到永恒。”
“永恒……”陆昭辞喃喃自语，这个词像一道惊雷，在他的脑海中炸开。
他是人类，寿命不过短短百年，而殷烬是活了近千年的古老吸血鬼，永恒对于他来说，不过是漫长岁月中的一瞬，可对于自己来说，却是一生的枷锁。他无法想象，自己要带着这道契约，与一个吸血鬼共生百年，看着对方永远年轻，而自己却逐渐衰老、死亡，最后只留下对方一个人，带着这道契约，继续活在无尽的黑暗里。
胸口的印记再次传来灼热的触感，这一次，陆昭辞感受到的不再是疼痛，而是一种奇异的温暖。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殷烬的情绪也变得复杂起来，那股原本冰冷的气息中，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陆昭辞猛地抬头，对上殷烬的目光，琥珀色的桃花眼中映着自己的身影，也映着血月的红光，那眼神深邃得像无尽的夜空，让他忍不住想要沉溺其中。
“你……”陆昭辞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恨殷烬，恨他屠了家族满门，恨他让自己背负着家族的血海深仇。可同时，他又无法否认，在与殷烬对峙的过程中，他看到了对方身上不同于传说中的一面，那不是纯粹的邪恶，而是一种历经千年岁月沉淀下来的孤独与疲惫，是一种被封印百年后的迷茫与释然。
殷烬似乎察觉到了陆昭辞的动摇，他缓缓抬起手，指尖朝着陆昭辞的方向伸去，动作缓慢而轻柔，仿佛怕惊扰了什么易碎的珍宝。
他的指尖苍白得近乎透明，在血月的映照下，泛着淡淡的光泽，指尖的温度透过空气传递过来，让陆昭辞的心跳骤然加速。
就在殷烬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陆昭辞脸颊的瞬间，陆昭辞猛地回过神来，迅速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触碰。他握紧手中的十字剑，桃花眼中的冷意再次浮现：“别碰我！”
殷烬的指尖停在半空中，琥珀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失落，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慵懒的笑容。
他收回手，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低沉而沙哑：“好吧，小猎魔人，我不碰你。”
他转过身，黑红色的长发在夜色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不过，你最好记住，从契约形成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再也无法分开了。无论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罢，我们都必须一起面对接下来的一切。”
陆昭辞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殷烬的背影。他知道殷烬说的是事实，这道共生契已经将他们的命运紧紧捆绑在了一起。
猩红的月亮依旧悬在夜空，将雾城染成一片妖异的血色。
广场上，白发猎魔人与红发黑眸的吸血鬼并肩而立，胸口的契约印记同步搏动，像两颗紧紧相依的心脏。他们是天生的仇敌，却因一场血月的意外，成为了彼此最无法摆脱的羁绊。
未来的路还很长，充满了未知与危险，可此刻，在这血色的月光下，他们却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奇异的平静，或许，这场以恨为名的相遇，并非只有毁灭这一种结局。
殷烬缓缓转过身，琥珀色的桃花眼看向陆昭辞，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走吧，小猎魔人。既然命运让我们绑在了一起，那就陪我一起去看看，这百年后的世界，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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