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

圣诞的彩带还没来得及摘下，元旦联欢会的海报就贴满了走廊。李萌萌抱着节目单冲进教室时，王浩正用马克笔在黑板上画倒计时：“距离2019年还有3天！”赵磊在旁边用红笔打叉：“数学题做对了吗？还画。”手却没停，帮他把歪了的数字描正。

“节目单定稿啦！”李萌萌把纸拍在讲台上，“王浩的魔术，赵磊的……呃，赵磊说他啥也不演。”

王浩立刻炸毛：“磊哥你怎么能不演！咱班就靠你撑场面了！”他说着，从书包里掏出个铁皮盒子，掀开盖子——里面是皱巴巴的扑克牌、断了腿的硬币，还有个缺了角的塑料鸽子，“你看我这魔术道具，多专业！就差个助手了！”

赵磊白了他一眼：“谁要当你助手，别把鸽子毛掉我身上。”话刚说完，就被王浩拽着胳膊晃：“就一次！演砸了算我的！”陈阳举着相机，拍下赵磊被晃得皱眉却没甩开手的样子，镜头里王浩的铁皮盒子歪在桌上，塑料鸽子的脑袋正对着赵磊，像在鞠躬。

苏晓冉的名字出现在合唱节目里，和林默排在一起。她拿着歌词本，手指在“明天会更好”那行字上反复划，声音小得像蚊子哼：“我……我五音不全。”林默从书包里掏出个小小的录音笔：“我录了伴奏，你跟着练，慢半拍也没关系。”

录音笔里的伴奏比原调慢了两拍，是林默用软件一点点调的。苏晓冉按下播放键时，看见笔身上贴着片银杏叶贴纸，和她笔记本里的那片一模一样。陈阳蹲在讲台后，拍下她低头听歌的侧影，阳光从她耳后漏过来，把绒毛照得像镀了层金。

联欢会前一天，王浩的魔术果然出了岔子。他本想变“硬币穿杯”，结果硬币掉进了讲台缝里，怎么抠都抠不出来。赵磊蹲在地上，用尺子把硬币扒拉出来，拍了拍他的后脑勺：“笨蛋，硬币要藏在指缝里，不是手心。”说着，拿起硬币，在王浩眼前晃了晃，再摊开手时，硬币没了——原来他悄悄塞进了王浩的校服口袋。

王浩愣了两秒，突然跳起来：“磊哥你会魔术！你骗我！”赵磊转身就走，嘴角却翘得老高：“别吵，明天我当你助手。”

苏晓冉的合唱练习也遇到了坎。唱到“让我们的笑容，充满着青春的骄傲”时，她总唱不上去。林默站在琴房外，听着里面断断续续的歌声，从书包里掏出颗橘子糖，放在琴房门口，旁边压着张纸条：“含着糖唱，能高半个调。”

陈阳躲在香樟树后，拍下林默转身离开的背影，他的书包带歪了一边，却走得很慢，像在等什么。没过多久，琴房的门开了条缝，一只手伸出来，把糖和纸条拿了进去，指尖沾着点琴键上的灰尘。

元旦联欢会当天，教室被彩带和气球裹成了彩球。王浩穿着借来的西装，领口歪歪扭扭，赵磊穿着白衬衫，袖口卷到胳膊肘，两人站在台上，像两只被打扮过头的企鹅。

“接下来，是见证奇迹的时刻！”王浩举起铁皮盒子，刚要开盖，赵磊突然说：“等一下，我忘带道具了。”他转身走下台，在王浩瞪圆的眼睛里，从林默手里接过个苹果——是平安夜没吃完的那个，红笔写的“平安”还在。

“看好了。”赵磊把苹果放在王浩手心，合上他的手，再打开时，苹果变成了一捧彩色的糖纸，哗啦啦撒在台上。台下的掌声差点掀翻屋顶，王浩愣在原地，随即反应过来，冲赵磊喊：“你什么时候准备的！”赵磊挑眉：“比你藏硬币靠谱。”

合唱环节，苏晓冉站在林默旁边，手里攥着那颗橘子糖。前奏响起时，她深吸一口气，看见林默的嘴唇动了动，在给她打拍子。唱到高音时，她没卡壳，声音亮得像突然亮起的灯，林默的嘴角弯了弯，悄悄往她那边靠了半步，挡住了迎面飘来的彩带。

陈阳举着相机，镜头扫过台下：李老师举着手机录像，手有点抖；李萌萌跟着节奏晃脑袋，辫子甩得像拨浪鼓；王浩和赵磊挤在第一排，王浩正往嘴里塞糖，赵磊在帮他摘头发上的彩带。

最后一个节目是全班合唱《同桌的你》。王浩跑调跑到天边，赵磊的声音低沉，却意外地合拍；苏晓冉的声音混在人群里，像颗甜甜的糖；林默站在窗边，月光落在他的歌词本上，字迹清秀；陈阳举着相机，对着全班按下快门，闪光灯亮起时，有人喊“2019年快乐”，有人吹口哨，有人把彩带往别人头上撒。

照片洗出来时，陈阳发现画面有点糊，却刚好把每个人的笑脸都装进去了。王浩张着嘴，赵磊皱着眉笑，苏晓冉的辫子上沾着彩带，林默的手指搭在歌词本上，像在弹钢琴。

联欢会结束后，大家在操场放烟花。王浩买的烟花是“仙女棒”，一点燃就冒出金色的火花，他举着跑，影子在地上歪歪扭扭；赵磊的烟花总点不着，林默递过去根火柴，两人的手碰在一起，火花“噌”地跳起来；苏晓冉举着仙女棒，手有点抖，陈阳帮她稳住，发现她的指甲上涂了淡淡的粉色，像春天的花苞。

零点的钟声敲响时，王浩突然喊：“我明年要进校队！”赵磊踹了他一脚：“先把数学考及格。”苏晓冉小声说：“我想……敢一个人上台弹琴。”林默看着她，认真地点头：“我听。”

陈阳举着相机，对着夜空按下快门。烟花在镜头里炸开，像朵巨大的花，下面是五个挨在一起的影子，被火光映得暖暖的。她忽然觉得，相机里的胶片好像永远都用不完，就像他们的故事，才刚翻过新的一页。

回到教室收拾时，陈阳在讲台缝里发现了枚硬币——是王浩掉的那枚。她把硬币捡起来，擦干净，放进铁盒里，和那些照片放在一起。铁盒里的碎片越来越多了：圣诞的苹果、元旦的糖纸、魔术道具的零件、银杏叶贴纸……每一片都带着温度，像串起来的星星。

窗外的月光很亮，把操场照得像片银色的海。陈阳看着铁盒里的硬币，突然想起赵磊变魔术时说的话：“奇迹不是藏起来的，是有人在偷偷帮你。”

她笑了笑，在相册的新一页写下：“2019年，我们还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