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公主开始消失

仙境的宫殿深处，黑曜石宝座泛着冷光，曼多拉斜倚其上，指尖漫不经心地叩击着扶手，发出"笃、笃"的轻响，像在敲打着某种无声的倒计时。她抬眼望向殿外翻滚的暗云，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人类啊，总以为自己是天地的主宰，却不知早已在自取灭亡的边缘徘徊。"

话音刚落，殿内的温度骤然下降，寒气顺着地砖缝隙蔓延，连空气中漂浮的尘埃都凝上了细小白霜。曼多拉不用回头，便知来者是谁，语气添了几分玩味："冰公主，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

冰公主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处，银发如瀑垂落，冰蓝长裙曳地，裙摆边缘凝结的冰晶未及落地便化作细雾。她站在那里，周身的寒意比往日更甚，却掩不住眉宇间那抹化不开的忧虑——那是连冰雪都冻不住的焦灼。

"曼多拉，"她缓缓开口，声音清冽如冰棱相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之前我帮着人类阻止你，或许...是错的。"

曼多拉闻言，身形一晃便瞬移到她身侧，不由分说攥住她的手腕抬起。冰公主下意识想缩回手，掌心猛地攥紧——那里藏着她最不愿示人的脆弱。但指尖触到曼多拉微凉的掌心时，她终究还是松了力道，缓缓展开了手掌。

只见她莹白的掌心中央，有一块指甲盖大小的地方呈现出半透明的状态，像被无形的力量侵蚀掉了一块，连皮下的淡青血管都变得模糊。

"已经这么糟糕了？"曼多拉挑眉，眼中难得露出几分真切的惊讶，随即皱起眉，"你...已经开始消失了？"

冰公主抽回手，指尖轻轻摩挲着掌心的空洞，沉默着走向大殿深处的落地镜。那面镜子能映照出仙子的本源，此刻镜中的她，身影竟比真实的模样淡了些许，尤其是裙摆和发梢，像蒙着一层薄雾。

"其他人或许还没察觉，但你说的话，是真的。"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声音轻得像叹息，"冰川在消融，我的仙力也跟着一点点散掉。"

曼多拉走到她身侧，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镜子，语气沉了下来："人类世界的温室效应越来越严重了。北冰洋的万年冰川，不出几十年就会彻底消失；你守护的冰晶川，冰层也比百年前薄了一半。再过不久，人类世界四分之一的冰川都会化为流水..."

她顿了顿，偏过头看了冰公主一眼，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忍："到时候你...恐怕连镜中的影子都留不下。"

"这一切，真的无力阻止了吗？"冰公主转过身，蓝眸里第一次染上茫然。她想起陆清绾成人礼那天，女孩穿着淡藕荷色的礼服，笑着接过她送的月光石，说"谢谢冰公主"时，眼里的光比星星还亮...这些画面在脑海里闪过，让她心口莫名一紧。

曼多拉却忽然笑了，那笑容带着几分偏激，几分蛊惑："怎么会无力阻止？太暖了，就让它冷回来不就好了。"

冰公主一怔："冷回来？"

"回到冰川时代，冻死那些破坏环境的人类。"曼多拉的声音清晰而冷酷，"只有让人类付出代价，冰川才会重新凝结，你的仙力才能恢复，仙境也不会再被人类的贪婪侵蚀。"

冰公主默然站在原地，指尖微微发颤。回到冰川时代...那意味着人类世界会有无数人死去，包括那些无辜的孩子，包括...陆清绾。那个总是苍白着脸，却会对她露出温柔笑容的人类少女，她的身体那么弱，若是被冰雪覆盖，恐怕连一天都撑不过去。

"可能吗？"她下意识问道，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迟疑。

"你还不信我？"曼多拉抬手，掌心凝出一个泛着暗紫色光芒的能量球，能量球落地化作一道漩涡状的通道，通道另一端隐约能看到人类世界的楼宇轮廓，"灵犀阁在人类世界留了灵犀之门，我知道有人会帮你开门"

她看着冰公主仍在犹豫，声音放软了些，像毒蛇吐信般蛊惑："相信我，去人类世界吧。我之前失败了，需要时间恢复仙力；而你，趁还有力量，去挽救自己和仙境的命运，纠正人类的错误。难道你想就这样一点点消失，连冰晶川最后一块冰都守不住吗？"

冰公主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蓝眸里的茫然被决绝取代。她纵身跃起，朝着通道飞去，却在即将踏入通道的瞬间，又回头看向曼多拉，声音轻得像雪花飘落："曼多拉，如果要结束这一切，必须要伤害他们吗？会不会有...其他的办法？"

脑海中，又闪过陆清绾的脸。那个女孩总爱坐在露台上看月亮，手里攥着楚惟给的暗物质小灯，说"冰公主送的月光石粉很好闻"。她明明是人类，明明是导致自己衰弱的源头之一，可她偏偏...讨厌不起来。

曼多拉冷笑一声，语气里满是嘲讽："善良的冰公主啊，你在替他们着想的时候，他们何曾替你考虑过？他们管过我们仙子的死活吗？陆清绾知道你快消失了吗？她若知道，还会心安理得地住在温暖的屋子里，享受着人类破坏环境换来的便利吗？"

这句话像一根冰针，刺进冰公主的心里。她抿紧唇，不再说话，纵身跃入了通道。

通道关闭的瞬间，曼多拉看着空荡荡的大殿，唇角勾起一抹深不可测的笑。

"冰公主，你终究还是会做出选择的。"她轻声自语，"毕竟，没有人愿意就这样消失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