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裹着桂花香撞进明德中学的校门时,林砚舟正蹲在图书馆后巷的梧桐树下,小心翼翼地捡一片被雨水打湿的银杏叶。他指尖沾着点泥土,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微乱,校服领口别着的银质校徽在斑驳的光影里闪着细光。
“同学,这里不能逗留。”
清冽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林砚舟猛地回头,撞进一双深潭般的眼眸。男生穿着和他同款的蓝白校服,却硬生生穿出了几分疏离的挺拔。白衬衫的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骨分明的手,正拎着一本封面磨损的《西方哲学史》。
是沈知珩。
这个名字在开学第一天就成了全校的焦点。据说他是从省实验中学转来的特招生,数学竞赛拿过全国金奖,连带着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都成了公告栏旁最常被讨论的话题。
林砚舟慌忙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抱歉,我只是想捡片叶子当书签。”他摊开手心,那片银杏叶边缘微微卷曲,脉络像幅精致的水墨画。
沈知珩的目光在叶子上停留了两秒,没说话,转身往图书馆里走。林砚舟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发现这人背着的黑色双肩包侧面,挂着一枚玉质的小挂件,阳光照上去,温润得像块浸在水里的暖玉——后来他才知道,那叫珩,是古时的一种玉饰。
那天下午的自习课,林砚舟在座位上数着窗外的云,忽然被前桌传来的纸条砸中了手背。展开来,是班长江叙白龙飞凤舞的字:“下节体育课自由活动,去看沈知珩打球不?听说他投篮超准。”
林砚舟笔尖顿了顿,往斜前方的座位瞥了一眼。沈知珩正低头做题,侧脸的线条利落得像用刻刀雕过,阳光落在他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他似乎察觉到视线,抬眼望过来,林砚舟像被烫到似的立刻转回头,心脏在胸腔里“咚咚”跳得厉害。
体育课上,篮球架下围了不少人。沈知珩穿着黑色运动服,额头上渗着薄汗,运球时手腕翻转的弧度干净利落。他投篮的瞬间,周围爆发出一阵欢呼,林砚舟站在人群外围,看着篮球空心入网的弧线,忽然觉得那道身影和图书馆里那个清冷的少年重叠在一起,变得有些模糊。
“看得入迷了?”江叙白不知什么时候凑到他身边,胳膊搭在他肩上,“我就说他挺厉害的吧。”
“还好。”林砚舟低声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跟着场上的沈知珩移动。
中场休息时,沈知珩走到场边拿水瓶,目光扫过人群,在林砚舟身上停了半秒,然后移开了。就是那半秒,林砚舟感觉耳根像被晒得发烫,他赶紧拽着江叙白往操场另一头走:“我想去看陆景辞他们下棋。”
陆景辞是班里的文艺委员,总抱着本诗词选在柳树下读,和爱说爱笑的江叙白截然相反。此刻他正和苏砚礼坐在石凳上下围棋,黑白棋子落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苏砚礼是数学课代表,据说和沈知珩小学就在一个奥数班,两人却没什么交集,他下棋时总习惯性地推推眼镜,像只谨慎的小鹿。
“砚舟来了?”陆景辞抬头笑了笑,他的声音像浸过温水,“要不要试试?”
林砚舟刚要摇头,就听见身后有人喊他的名字。沈知珩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那瓶没喝完的矿泉水:“你的书签掉了。”
他摊开的手心里,躺着那片银杏叶,被细心地压平了,边缘还沾着点透明的胶带。
林砚舟愣住了,接过叶子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掌心,两人都像触电似的缩回了手。
“谢、谢谢。”
“不客气。”沈知珩说完,转身就走,耳根却悄悄泛起一点红。
江叙白在旁边看得眼睛都直了,用胳膊肘撞了撞林砚舟:“可以啊你,才认识两天就让沈大学神给你捡书签?”
林砚舟把银杏叶小心翼翼地夹进语文书里,没说话,只是低头时,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