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声的代价

蓝光顺着欧阳零的手臂攀爬，像一条冰冷的蛇钻进血管。他嗅到记忆里暴雨夜的栀子花香，可那香气里混着铁锈味——不是消毒水，是血的味道。

苏晴突然踉跄了一下。她锁骨下方的彩虹印记亮得刺眼，边缘开始蔓延出细小裂纹，像是瓷器上开的片。

"它在读取我们的记忆..."她抬手按住太阳穴，指尖沾到淡蓝色液体，在手术室幽暗的光线下泛着荧光。

监测仪上三道波峰突然重叠，与外公临终监护曲线有0.3秒完全吻合。欧阳零听见自己心跳加速，却不知是恐惧还是期待。

假玫最后半截机械手臂坠落在地，金属指节仍保持着抓握姿势。显示屏碎片中浮现新画面：七岁生日那天，白大褂人影举着心跳监测仪，母亲手腕内侧的胎记与此刻苏晴印记一模一样。

"还记得医务室吗？"苏晴将渗血的绷带缠绕上欧阳零手腕，"这次换我当你的锚点。"

欧阳零瞳孔剧烈收缩。这是第一次有人主动触碰他的伤口。"为什么是你？为什么要牺牲？"

心电图突然分裂成三条不同曲线，恐惧、依恋、决绝三种频率交织震荡。

保险柜完全开启时，多重声音涌出：婴儿啼哭、雨滴声、琴键错位的音符。蜷缩的女孩抬起脸，后颈凸起的编号07-13疤痕映着蓝光。她的左眼虹膜闪过熟悉的琥珀色，正是玫的特征。

"哥哥..."陌生声音带着电子杂音，却精准说出七岁生日秘密："妈妈把八音盒藏在了阁楼西南角的第三块地板下面..."

苏晴突然剧烈咳嗽，咳出的血珠在蓝光中悬浮成数据矩阵形状。

通风管传来林朗嘶吼："那是恐惧模块的核心备份！别相信她的眼睛！"

天花板第一块碎石坠落，砸在操作台上。欧阳零看见自己的倒影：左手握着逐渐透明的苏晴，右手探向保险柜光芒深处。

"情感终止协议需要活体密钥..."苏晴解开制服领口，彩虹印记已蔓延至锁骨下方形成完整圆环。透明血管里流动着液态数据，随着她说话节奏闪烁。

假玫残存的机械臂突然弹射，手术刀擦过欧阳零脸颊。和三年前医务室一样的伤口，温热的血滑进衣领时，他第一次主动拥抱苏晴。

却发现怀中躯体正在像素化消散。"不...这次我来保护你..."

真声女孩的声音从保险柜与苏晴双声道同步传出："带走她...否则系统会重启所有噩梦..."

林朗的声音突然清晰："看她的右手！"特写显示女孩小指有玫没有的蛇形刺青。

苏晴最后微笑时露出虎牙缺口，这是之前从未展现的细节特征。

欧阳零在塌陷轰鸣中做出选择：左手抓住逐渐透明的苏晴衣袖，右手插入保险柜光芒深处。

监测仪上三个同步心跳曲线开始变化：一条急剧衰减，两条开始同频震荡。

警报声突然切断一切。

欧阳零的手指刚触到保险柜表面的光晕，整间手术室突然开始震动。通风管里传出急促的脚步声，像是有人穿着铁靴在奔跑。他下意识抓紧苏晴，却发现她的体温正在急速下降。

"不是这里..."苏晴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像老式收音机里的杂音。她伸手按住胸口，那里浮现出细小的光点，仿佛夜空中的星星。

假玫残存的机械臂发出咔哒声响，金属手指在地上划出三道深痕。欧阳零看见她断裂的腕部露出一截发黄的骨头——那不是机械部件，而是真正的骨骼。

"带走她..."假玫的声音比刚才虚弱许多，金属眼眶中闪过一丝蓝光，"否则..."

天花板第二块碎石砸下来，正落在心电图仪上方。屏幕爆出一串火花，三条心跳曲线同时扭曲成锯齿状。欧阳零猛地转头，看见通风管铁栅被掀开一角，一只手伸出来抓住边缘。

"别相信她的眼睛！"林朗的声音比刚才更清晰，"看她的右手！"

欧阳零的目光扫过真声女孩的手指。她蜷缩的姿态和玫一模一样，但小指上有道暗红色痕迹。那不是胎记，而是一圈极细的金属环，像是某种连接件的残迹。

"妈妈说阁楼地板要敲三下才能..."女孩继续说着，电子杂音中混入了哽咽，"哥哥你记得吗？"

苏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出的血滴在控制台上。淡蓝色液体顺着台面纹路流淌，竟形成了一个箭头形状，正指向通风管方向。

欧阳零感觉掌心传来刺痛。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一直按在保险柜表面，那些光芒正在往皮肤里渗透。他的手臂开始发麻，就像三年前医务室里被注射了某种药物。

"快走！"假玫的声音突然拔高，金属手指死死扣住地面，"系统要重启了！"

天花板裂缝蔓延得更快了。欧阳零单膝跪地，左手护住苏晴，右手仍插在保险柜的光芒中。他看见自己的倒影在柜门上晃动，那张脸陌生得可怕。

"带走她..."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是保险柜里女孩的，一个是苏晴的，"否则系统会重启所有噩梦..."

林朗的身影出现在通风管口，他手里握着什么东西，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冷光。"那不是你要找的人！"他大喊着朝这边移动，每一步都让天花板落下更多碎石。

苏晴轻轻碰了碰欧阳零的手腕，彩虹印记已经蔓延到耳后。她的呼吸变得很轻，却带着奇异的温度："记得吗？我总坐在你右边..."

欧阳零的心脏猛地收缩。他想起无数次自习课偷看的侧脸，想起运动会上递来的矿泉水，想起那个假装偶遇的清晨。原来从很久以前开始，她就一直在靠近。

"这次换我保护你。"他说着，将手掌完全按进保险柜的光芒里。

三颗心跳曲线突然融合成一道奇异的波形，在屏幕上炸开细小的火花。通风管里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接着是一阵尖锐的警报。

但最让他心惊的是，那个蜷缩在柜子里的女孩，嘴角扬起的弧度，和苏晴此刻的微笑，完全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