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次日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纸的缝隙，洒在梅超风疲倦却坚定的脸上。她一夜未眠，眼睛布满血丝，却依旧透着决然的光。她深吸一口气，推动轮椅来到桌前，拿起昨晚就放在桌上的竹杖，轻轻敲击地面，发出清脆声响，似在给自己打气。

凌清风也早早醒来，尽管睡眠不足让她神色有些憔悴，但一想到今日的计划，她便强打起精神。她起身整理好衣衫，从床底拿出短刀，仔细擦拭一番后，将其藏在腰间。

与此同时，陈玄风也在房间里做着准备。他看着手上缠着的布条，想起昨晚梅超风细心为他包扎的场景，心中五味杂陈。他深知此次行动危险重重，但为了梅超风和凌清风，他已下定决心。

梅超风深吸一口气，推动轮椅缓缓朝着药庐而去。一路上，清晨的鸟鸣声在她耳边回荡，可她却无心欣赏。来到药庐前，她定了定神，抬手轻轻叩门。

“进来。”武眠风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梅超风推开房门，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武师弟，又来麻烦你施针了。”

施针过程中，梅超风看着武眠风专注的样子，心中暗自思忖着如何开口索要迷药。犹豫片刻后，她装作不经意地说道：“武师弟，你这有什么无色无味的迷药吗？”

武眠风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师姐，你要迷药干吗？”

梅超风心中一紧，但脸上依旧镇定，轻轻叹了口气道：“唉，你也知道我这腿，万一遇到个心怀不轨之人，根本无力反抗。有了迷药，就能用来防身。”

武眠风思索片刻，觉得梅超风说得似乎也有道理，便点头道：“那好吧，师姐稍等，我去给你拿。”

另一边，凌清风来到陆乘风平时练剑的地方。陆乘风正在专心练剑，剑花闪烁，身姿矫健。凌清风静静地站在一旁，等他练完。陆乘风收剑，看到凌清风，微微一愣，随即笑道：“清风，你怎么来了？”凌清风走上前，微微福身，眼中带着一丝惆怅：“乘风师兄，清风想着，跟师兄学了这么久的剑法，还从未与师兄一同练过。今日便想着，能否请师兄陪清风练一次剑，也算是清风对这段学习时光的告别。”陆乘风心中有些诧异，但看着凌清风真挚的眼神，不忍拒绝，点头道：“好，难得你有此兴致，师兄便陪你练一次。”

两人摆开架势，开始练剑。陆乘风身姿飘逸，剑法凌厉而不失优雅，每一招每一式都尽显桃花岛武功的精妙。凌清风则故意将节奏放慢一些，看似是技艺不精，实则是想借此机会多与师兄相处片刻。

她看着陆乘风专注的神情，心中五味杂陈。一方面，她为即将背叛师兄的信任而感到愧疚；另一方面，对未来的担忧和对改变命运的渴望又让她不得不坚持计划。

凌清风的剑招略显生涩，好几次差点跟不上陆乘风的节奏，陆乘风见状，总会适时地放慢速度，耐心引导：“清风，这一招要注意剑的走势，发力点再精准些。”说着，他靠近凌清风，伸手轻轻握住她持剑的手，调整她的姿势，“像这样，你再试试。”

凌清风能感觉到陆乘风温热的手掌包裹着自己的手，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她红着脸，轻声应道：“嗯，师兄，我明白了。”

再次出剑时，却又故意慢了几分，脚步也微微踉跄。陆乘风急忙伸手扶住她：“小心。”

凌清风抬眸，目光与陆乘风交汇，看到他眼中关切的神色，心中一阵刺痛。她咬了咬嘴唇，说道：“师兄，清风总是笨手笨脚的，还连累师兄费心。”

陆乘风笑着摇了摇头：“清风，你不必如此自责，学武本就不是一蹴而就的事。你肯用心学，已然很好。”

练完剑后，凌清风收剑，看着陆乘风，鼓起勇气说道：“师兄，我还有一事相求。我和阿姐在这世上无依无靠，又身有残疾，听闻师兄对阵法颇有研究，不知能否给我一份阵图，让我和阿姐能用来防身。”

陆乘风望着凌清风那满含期待与恳切的眼神，心中一阵动容。在他心底，凌清风与梅超风不仅是同门师妹，更似亲人间般的存在。略一思索后，他二话没说，转身便疾步朝房间走去，步伐匆匆，满是对师妹请求的重视。

不一会儿，陆乘风再次出现在凌清风面前，手中紧握着那卷承载着桃花岛机密的阵图，他将阵图递到凌清风手中。

凌清风双手接过阵图，手指微微颤抖，心中五味杂陈。她知道，这一次的行动一旦开始，或许与陆乘风之间再无这般平和相处的机会。看着陆乘风温和关切的眼神，她鼓起勇气，轻声说道：“师兄，清风实在不知该如何感谢你。师兄对清风的好，清风都记在心里。师兄，你能闭上眼睛吗？清风想送你一份礼物。”

陆乘风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看着凌清风诚挚的模样，还是微笑着轻轻闭上了眼睛，说道：“清风，你这是做什么，如此客气。”

凌清风心跳如鼓，脸颊绯红，缓缓凑近陆乘风，在他脸颊轻吻，似用尽勇气。触碰瞬间，她心几乎跳出嗓子眼，迅速退后，满脸羞涩慌乱。

陆乘风被惊得睁眼，望着通红着脸的凌清风，满眼错愕。两人愣住，气氛微妙。陆乘风摇头，轻声道：“清风，你我同门，不必如此。以后别莽撞行事。”凌清风红着脸点头。

凌清风明白，这或许是与陆乘风最后的温柔时刻。她紧握着阵图，心中满是对陆乘风的愧疚不舍，还有对未知未来的恐惧决绝，深知已无退路。

此后几日，梅超风在练武场拄着拐杖艰难却坚定地练习走路，众人以为她想开了。其实她每一步都在为行动铺垫。

师娘生辰日，桃花岛张灯结彩。梅超风深知这是改变命运的时刻，拿出从武眠风处得的迷药，递给陈玄风，目光决绝：“师兄，就今日，下在酒里。”陈玄风看着药瓶，五味杂陈，犹豫后缓缓点头。

与此同时，凌清风暗自做准备，深知计划如履薄冰。梅超风找到她，低声叮嘱：“清风，见机行事，按商量好的来。”

凌清风深吸气，紧张又决然：“阿姐放心，记住了。”

宴会开始，众人齐聚，欢声笑语。

师娘生辰宴上，梅超风微笑起身拿酒壶倒酒，走到师娘身前，悄悄换上茶水。

侍女见状拿酒壶要倒，梅超风抢过：“我来。”

陈玄风见状，忙上前：“师妹，你不便，我来。”

梅超风顺手松开，侍女却紧抓不放，三人争抢中，酒壶脱手摔碎，酒水四溅。

师娘一句话化解了尴尬的气氛，随后大家共同举杯，因为今日是好日子，大家都有些话要说，弄得他们三人生怕被看出端倪，好在最后大家都喝了。

冯衡正满心欢喜地沉浸在生辰宴的热闹氛围中，却惊见众人毫无征兆地纷纷倒下，意识逐渐模糊。她心中一凛，顿感大事不妙，转头便瞧见梅超风、陈玄风与凌清风三人神色异样。刹那间，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就在这时，陈玄风身形一闪，迅速欺身而上。不等冯衡有所挣扎，他抬手便点中了冯衡的睡穴。冯衡只觉眼前一黑，意识逐渐模糊，整个人软软地昏睡过去。

凌清风见状，神色焦急却又带着几分决然，忙对梅超风和陈玄风说道：“师兄，阿姐，你们赶紧先去把经书拿来，我随后便去码头与你们会合。”

凌清风强忍着内心翻涌的情绪，颤抖着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那封前几日就已精心准备好的告别信。信纸微微泛黄，似是被她反复摩挲过，每一处折痕都饱含着她复杂的心情。

她轻轻将信放在陆乘风身前的杯子下压着，仿佛这样就能把自己所有的愧疚、感激与不舍都传递给对方。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再次缓缓凑近陆乘风。她颤抖着双唇，轻轻印上陆乘风的脸颊，这一吻，饱含着她所有难以言说的情感。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滴在陆乘风的衣衫上，洇出一小片深色。

触碰陆乘风脸颊的瞬间，凌清风只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撕裂一般疼痛。她知道，这一吻过后，便是真正的诀别。她再也无法像往常一样，在桃花岛的阳光下，与陆乘风探讨武功，感受他温和关切的目光。

片刻后，凌清风猛地惊醒，迅速退后一步。她泪眼模糊地看着陆乘风，嘴唇颤抖着，却终究没能说出一句话。随后，她咬了咬牙，转身踉跄着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