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夜色漫进洞口时，篝火已燃得旺旺的。凌清风攥着那根红头绳在火边打转，看梅超风将给师兄弟们的物件一一归置进木箱。

陈玄风等梅超风坐定，忽然从行囊里摸出个描金漆盒，长方形的盒子在火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他放在桌子上，声音比平日沉缓些，“姑娘家大约都爱这些，看你从不用。”

说着缓慢打开盒子，梅超风看了一眼，“我不会化。”

“我会化。”陈玄风笑了笑，取过那支螺子黛，“小时候看过我娘化过，学了些皮毛。”

他站在她身前时，梅超风忽然垂下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影。陈玄风的指尖带着些微凉意，轻轻拂开她鬓边的碎发，另一只手捏着眉笔。

陈玄风描得极慢，到了眉尾处，笔锋微微上扬，勾出个利落的弧度，倒有几分她出爪时的凌厉。

凌清风蹲在火堆旁，手里的红头绳被攥得发皱。火光把陈玄风的影子投在洞壁上，他微微俯身的姿态，落在梅超风肩头的手，还有两人之间那点几乎要粘起来的沉默，都让她心里忽然发紧。

“我去添柴。”凌清风猛地站起身，竹篮里没吃完的山桃滚出来，她慌忙去捡，指尖却被桃核硌得生疼。

陈玄风抬头看她时，她已背过身去，蹲在柴火堆旁，肩膀微微耸动。梅超风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忽然推了推陈玄风的胳膊：“先别弄了。”

凌清风把干柴塞进篝火，火星溅起来，烫得她缩回手。她摸着袖管里那串给武眠风买的蜜饯，忽然觉得，或许该早点找到师兄们，那时阿姐和陈师兄，是不是就还会像从前那样，眼里全是她？

天刚蒙蒙亮，洞口的晨露还凝在草叶上，梅超风已醒了。她望着洞外泛白的天色，指尖在衣角攥出几道褶子，转头看了眼还在蜷缩着睡的凌清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清风，醒了。"

凌清风揉着眼睛坐起来，看见梅超风眼底的红血丝，心里便明白了。昨夜篝火旁的沉默像块石头压了半宿，此刻倒生出些破釜沉舟的平静来。

"阿姐，想好了？"

梅超风点头，声音有些哑："嗯，明日就动身。今天包顿饺子，也算……算践行。"

凌清风应了声好，起身去翻找剩下的面粉。

天刚蒙蒙亮，洞口的晨露还凝在草叶上，梅超风已醒了。她望着洞外泛白的天色，指尖在衣角攥出几道褶子，转头看了眼还在蜷缩着睡的凌清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凌清风应了声好，起身去翻找剩下的面粉。 忽然抬头间刚从外面打水回来的陈玄风："包饺子，你想吃什么馅？"

陈玄风把水囊放在石桌上，看了眼她手里的野菜，谈谈道："都可以。"

梅超风"嗯"了一声，又翻了翻陶罐，"醋没了，你去镇上打点新的来。"

陈玄风应着，取了个空瓶便往外走。他的脚步声消失在洞口时，梅超风正往面盆里加水，忽然停了手——姜罐是空的。

"姜也没了。"她站起身，扬声朝门外喊，"师兄，姜也没了，你记得买些。"

话音未落，脚刚踏出洞口，梅超风的目光就定住了。

洞口左侧的石壁上，有个极淡的刻痕，像片被风吹歪的叶子，是她从未见过的记号。那刻痕极新，边缘的石屑还没被风吹散，梅超风的心猛地一沉。

"阿姐，怎么了？"凌清风也跟了出来，顺着她的目光看见那记号，脸色瞬间变了，"这是什么？"

梅超风没说话，循着那记号往林子里走。 越往里走，树影越密，隐约听见前方有压低的说话声。

"……令牌在此，家主说了，要么杀了那妖女，夺了九阴真经回来，要么，你就等着陈家祠堂除名，永世不得归宗！" 个粗哑的声音带着威压，"陈玄风，你该不会忘了陈家族训？ "

陈玄风的声音比平日冷硬几分，却透着难掩的疲惫："此事我自有主张，不必你们插

手。"

"你以为护得住她们？"那人笑了起来，声音里全是嘲讽，"等她们报完仇，江湖之大，哪还有容身之处？陈家能保你一世安稳，你偏要陪着……"

后面的话梅超风没再听，她拉着凌清风悄悄退了回去，脚步踩在落叶上，轻得像阵风。

回到山洞，凌清风眼圈红红的，攥着衣角不说话。梅超风坐在火堆旁，指尖反复摩挲着那把锈了的匕首，半晌才开口："我们自己去报仇。"

凌清风抬头看她，眼里的泪掉了下来，却用力点了点头。

傍晚陈玄风提着醋和姜回来时，梅超风正低头揉着面团，面案上放着剁好的肉馅。凌清风坐在旁边烧火，火光映着她红红的眼角。

"买回来了。"陈玄风把东西放在案上，目光在两人脸上转了转，"怎么了？"

梅超风没抬头，手里的擀面杖压过面团，发出均匀的声响："没什么。"

饺子下锅时，水汽氤氲了整个山洞，把三个人的影子映在石壁上，忽明忽暗。

梅超风给陈玄风碗里夹了个饺子，轻声说：

"师兄，你尝尝。"

陈玄风咬了一口，点了点头："好吃。"凌清风扒拉着碗里的饺子，忽然抬头看他，眼圈有点红。

梅超风深吸一口气，放下筷子 目光落在他脸上，语气尽量平淡：“师兄，感谢你这一路陪我和清风，如果没有你，我们是不可能拿到九阴真经。”

“师妹……”陈玄风刚唤出两个字，便被凌清风打断。

“师兄，你先听我们把话说完。”凌清风望着他，语气里带着恳挚，“真的谢谢你。只是往后的路，我和阿姐想自己走，就不劳你再陪着了。”

陈玄风猛地抬眼，声音里淬着难以置信的涩意：“师妹，你……不要我了？”

梅超风垂下眼帘，指尖在桌沿轻轻蜷缩了一下，再抬眼时，眸中已凝着一层雾般的怅惘：“遇见师父，遇见你，这一路好像变了些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变。师兄，谢谢你。你该有自己的人生。”

话音落，她起身便走，桌上那碗刚盛好的饺子，一口未动。

凌清风还僵坐在那里，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桌角。陈玄风却拿起酒坛，仰头一口接一口地灌着，烈酒灼烧着喉咙，也烧糊了眼前的光影。不多时，他便一头栽在桌上，醉得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