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他还没醒,治疗没有中断。”小男孩平静答道,一双深邃的眼眸认真地注视着安卿鱼,沉吟片刻后再度开口郑重提醒道:“同阿撒托斯的意志斗争,只能靠他自己,你,不可以插手。”
“我明白。”安卿鱼同样郑重地点了点头,看向林七夜的目光浮现出温柔与心疼,“我相信,他能做到的。”
“你为什么要留在这?对于你来说,应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吧?这里有我守着。”小男孩不解问道。
安卿鱼只是轻轻地笑了笑,没有回答。严格意义上来说,他并不是所谓的主治医生,林七夜的梦境循环治疗也不需要他来主导干预,整个病院都无需他留下来搭把手。他只是以“门之钥”的柄权全知全视,意外发现想搞小动作的混沌,然后顺手把他给解决了而已。
“精神病患也好,宇宙意识也罢,不管他变成什么样,他永远都是【夜幕】小队的队长,林七夜……身为副队的我,哪有抛下自己队长跑路的道理?我只是尽我所能,哪怕只是陪着他做梦也好……”
小男孩忽然表情古怪地看着这浑身散发着克系气息的男人,眉头微皱,思索着什么。可到最后,无论他的警惕心有多强,有多么厌恶克系神明的气息,都无法打破潜意识里对这个名为“安卿鱼”的男人的信任。于是他只是对着安卿鱼微微点了点头,便离开了病房。
安卿鱼坐在病床边,看着那沉睡着的熟悉面孔怔怔出神,喃喃自语着什么。“可是,我需要你啊,七夜……”
“我好不容易才在这找到你,我受够那些独自在世界之外漂泊流浪的日子了……”他用湿毛巾轻轻擦去林七夜额角的汗液,又用棉签沾水润了润干裂的双唇,整理好监护仪器的数据线,让这脸色苍白的病患者上去多了几分精气神。林七夜忽然双唇轻启,不自觉地发出几句模糊的梦呓:“我曾无数次幻想过这个场景……”
离林七夜最近的安卿鱼凭着变态般敏锐的听觉捕捉到了这句梦呓,他顿时怔在了原地。林七夜现在又梦到了哪一个场景,安卿鱼也不是很清楚,但他知道的是这个场景算不上美好,因为他亲眼看到一滴清泪自林七夜的眼角滑落,无声地浸湿了蓝白色条纹的病号服。一时间,安卿鱼只觉得世界静悄悄的,只剩下那染上哭腔的梦呓响彻寰宇。
“以遗忘为代价重现这段记忆,是我最后的底牌……”
“如果可以的话,我更希望留住这张底牌。可是现在,天要塌了,我留不住……”又是一滴眼泪,静悄悄地滑落。
“我们这支队伍,从绝望中诞生,从至暗中走来。”
“就让这世界记住我们最后模样……”
“卿鱼,胖胖,拽哥,曹渊,迦蓝,江洱……”
“【夜幕】小队,随我杀敌!!!”
“我……我不能输!我必须赢!!还有什么办法……还有什么办法?!!”
原本正常的监测数据突然产生了混乱,脑电波、心率、呼吸等各项生命体征开始剧烈波动,很不稳定。刺耳的警报声再度回响,安卿鱼连忙按住全身抽搐的林七夜,内心焦急无比,大脑飞速思考着。“七夜……”他试图呼唤那个熟悉的名字,可他明知道身陷梦魇的病人根本不会做出任何回应。他的手刚伸进白大褂的口袋准备掏出镇静剂给林七夜打上,却又犹豫地动作一滞……没用的,他目前没法打破维度界限干预林七夜缔造的梦境宇宙,也没法从根本上战胜强大的万物主宰阿撒托斯。他只能小心翼翼地替林七夜擦去眼角的泪痕,如此俊俏完美的脸庞,要是哭成小花猫就不好看了啊……
老实说,安卿鱼真的很少见林七夜哭过,即便是在最绝望最无助的黑夜,后者也总是能义无反顾地杀出一个“奇迹”。都说,身陷梦境的人表层意识最为薄弱,而本我的潜意识最为活跃,而那个在外人看来坚强无畏的林司令,早已撕下了亮丽的伪装……如此支离破碎,潜意识还在梦境中同阿撒托斯对抗,反反复复历经一亿二十万余次。而每次梦境循环,林七夜多少都会遭受到一些精神反噬,在以前他总是能凭借自身强大的意志力反抗,可这一次的情况好像有点不大一样了……安卿鱼很难不怀疑是混沌又在暗中动了什么手脚,毕竟那位,可是欺骗的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