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反方向

很快来到了星期三的早晨，林知予手机在床头柜上震得厉害时，她摸索着抓过手机，屏幕光刺得她眯起眼，群聊消息一条接一条跳出来，最显眼的是赵阳那串感叹号：“@全体成员 楼下集合！再不来陈默买的煎饼果子要凉透了！”

她脑子宕机了三秒才反应过来——今天是要和他们一起上学的。

胡乱扒了把睡得翘起来的刘海，林知予穿着拖鞋往门口跑，手刚按在门把上，就听见隔壁传来轻响。她顿了顿，推门的瞬间，正对上季临渊的视线。

他刚从房间出来，晨光从走廊窗户斜切进来，在他肩头投下片暖黄，倒显得他眼下那点淡淡的青影没那么明显了。

“醒了？”季临渊先开了口，声音里带着点没散尽的困意。

林知予还没从那声带着困意的问候里缓过神，就见季临渊的目光轻轻落了下来，没在她脸上多停，而是越过肩头，停在了她的手臂内侧。

那里还留着昨天被妈妈用晾衣绳抽过的红痕，她早上换衣服时特意穿了件长袖，袖口往下拽了拽，原以为能遮住的。

季临渊的声音低了些，刚才那点困意像是被晨光蒸散了，只剩下难得的认真：“昨天……没上第二次药？”

林知予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往身后缩了缩手臂，指尖攥住袖口，布料被捏出几道褶皱。她没想到他会注意到。

“没、没事了。”她小声说，声音有点发紧，“就是点红印子，过两天就消了。”

季临渊没说话，只是往前走了半步。晨然后抬眼看向她，喉结动了动：“抬手我看看。”

语气算不上强硬，却带着让人没法拒绝的认真。林知予犹豫了一下，还是慢吞吞地抬起胳膊，把袖口往上卷了卷。几道红痕果然还在，昨天看着红肿，今天褪成了浅浅的紫，像落在皮肤上的淤青，在白皙的手臂上格外显眼。

她看见季临渊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的指尖抬了起来，似乎想碰，却在离她皮肤还有半寸的地方停住了，转而收回手，从口袋里摸出个小盒子——是支包装简单的药膏，管身还带着他体温的余温。

“这个。”他把药膏塞到她手里，指尖碰到她的掌心，比平时热了点，“晚上睡前涂，别沾水。”

林知予捏着那支冰凉的药膏，忽然想起昨天傍晚，她在楼梯间被妈妈殴打时季临渊和季妈妈赶过来保护、安慰她的样子。

“谢谢！” “不客气。”

两人往楼下走，楼梯间里还能听见赵阳的大嗓门：“季临渊那家伙不会又在磨蹭吧？他平时上学比谁都积极……”话音未落，楼下防盗门“咔哒”开了，赵阳的声音戛然而止，随即换上夸张的语气：“哟！说曹操曹操到！知予你这速度可以啊，比颜洛依早了五分钟！”

颜洛依正蹲在花坛边系鞋带，听见赵阳的话，直起身时发梢还沾着片蒲公英的绒毛，笑着拍了他一下：“哪有，是我妈起晚了，做早餐耽误了。”她手里拎着个牛皮纸袋，朝林知予晃了晃，“给你带了豆沙包，热乎的。”

林知予刚走到楼下，抬头时正对上颜洛依的目光，对方眼尖，瞥见她把袖口拽得格外紧，眉梢轻轻挑了下，却没多问，只是把纸袋递得更近了些。

“谢谢你啊，洛依”林知予笑着回答道。

季临渊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她身侧，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两人能听见：“袖子别拽太狠，勒得慌。”

她指尖一颤，慌忙松开些，红痕被布料隐约透出点影子。赵阳还在旁边咋呼：“我说季临渊，你跟知予说什么悄悄话呢？是不是在夸她今天穿得好看？”

季临渊没理他，只是从颜洛依手里拿过另一个纸袋，拆开拿出瓶牛奶，拧开盖子才递给林知予。

林知予接过牛奶，瓶身的温度不烫不凉，刚好贴合掌心。

“走了走了！“再磨蹭数学早读要被老班抓去罚站了！”赵阳大声说道，颜洛依笑着跟上，陈默等人则跟在他们后面。

几人往学校处走，一路上有说有笑的，很快就到了班级门口。

颜洛依松开林知予的手时，指尖还带着点豆浆的余温。她笑着往后退了半步：“那我先进去啦，放学老地方见。”

话音刚落，身后就飘来几道黏糊糊的声音，像没擦干净的蛛网。

“哟，这不是颜洛依吗？天天跟外班的黏在一起，我们6班是容不下你了？”

说话的是叶雨薇，她抱着胳膊靠在6班门框上，校服领口别着的“班长”徽章闪得刺眼，身后跟着两个女生，眼神跟着她的话往颜洛依身上扎。

颜洛依脸上的笑僵了半秒，攥着书包带的手紧了紧。她没回头，只加快了脚步想往里走。

“跑什么呀？”另一个短头发女生嗤笑，“跟7班那几个走这么近，是觉得我们班同学不配跟你说话？”

“你们说什么呢！”

赵阳的声音像突然炸开的炮仗，他本来都快走到7班门口了，听见这话又倒回来，几步跨到颜洛依旁边，瞪着叶雨薇：“朋友一起走路上学怎么了？用得着你在这儿阴阳怪气？”

叶雨薇挑眉，上下打量他：“7班的？我们班内部的事，你插什么嘴？”

“她是我们朋友，她的事就是我们的事。”陈默跟上来，声音平平静静的，却比赵阳的火气更有分量，“一起走路上学很正常，倒是你们堵在门口说三道四，像什么样子？”

叶雨薇被噎了一下，脸色沉下来：“我跟她说话，关你们……”

“你说话就好好说，”林知予忽然开口，声音还有点发紧，却没像以前那样往后缩，她站到颜洛依身侧，抬头看着叶雨薇，“为什么要用那种语气？洛依人很好，跟我们在一起很开心，你凭什么说她？”

她的睫毛还在轻轻颤，却执拗地迎着叶雨薇的目光，像株突然挺直了腰的小草。

颜洛依愣住了，侧头看她时，正好对上林知予眼里的光——那里面没有怯懦，只有想护着她的认真。

一直没出声的季临渊往前进了半步，正好挡在几个女生和颜洛依中间。他没看叶雨薇，只垂眼对颜洛依说：“进去吧，要打铃了。”

声音不高，但又非常坚定。然后他才抬眼，目光扫过叶雨薇和那两个女生，没什么情绪，却让空气都凉了半度：“走廊是公共地方，要聊天，换个地方。”

叶雨薇被他看得莫名紧张，张了张嘴想反驳，可对上季临渊那双没什么温度的眼睛，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身后的女生拉了拉她的袖子，小声说：“算了，快早读了……”

叶雨薇狠狠瞪了颜洛依一眼，转身进了教室，那两个女生也赶紧跟了进去，门“砰”地撞上，带起一阵风。

走廊里静了几秒，赵阳还在嘟囔：“什么人啊，莫名其妙……”

颜洛依忽然吸了吸鼻子，抬手揉了揉眼睛，再放下时，眼眶有点红，却笑得很亮：“谢谢你们啊。”

“谢什么，”赵阳挥挥手，“那种人就是欠怼。”

陈默点点头：“别理她们。”

林知予看着她，小声说：“下次她再乱说，我们还帮你。”

季临渊看了眼墙上的钟：“进去吧，真要打铃了。”

颜洛依“嗯”了一声，又回头看了他们一眼，这才转身推开6班的门。门合上的瞬间，她靠在门后，嘴角忍不住往上扬——原来被人这样护着，是这种感觉啊。

7班门口，赵阳还在愤愤不平：“那女的一看就不是好东西，眼神怪怪的……”

陈默拍了拍他：“进去了。”

林知予走在最后，想起刚才维护好朋友的场景，原来站出来的感觉，是这样的，比缩在自己的壳里，要暖多了。

早读预备铃还没停，赵阳已经转过身，半个身子探向后桌，声音压得像打暗号：“你们瞧见没？刚才那女的进班时那脸，跟被泼了墨似的，估计在走廊没讨着好，气坏了！”

陈默正转着笔，闻言抬眼笑了，指尖在赵阳背上轻轻拍了下，力道不轻不重：“多大点事，值得你从走廊念叨到教室？”他语气里带着点调侃，“她那点心思，无非是见不得洛依身边有人护着，下次再嘴碎，咱们直接把话挑明了说，省得她阴阳怪气。”话里带着股敞亮劲儿，却又稳稳当当的，不像赵阳那样咋咋呼呼。季临渊靠在椅背上，闻言几不可察地颔首，算是认同。

赵阳被他说得挠挠头，刚要接话，教室门“吱呀”开了。数学老师抱着练习册走进来，目光一扫，正好撞见赵阳半转着身子，眉头立刻皱起来：“赵阳，早读时间，转过来坐好。”

赵阳手忙脚乱地转回去，课本“啪”地掉在地上。陈默眼疾手快，弯腰帮他捡起来，塞回桌肚时，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稳住，老师要抽查公式了。”

果然，老师把练习册往讲台上一放，直点名：“赵阳，昨天让背的公式，背来听听。”

赵阳瞬间卡壳，脸涨得通红，眼神急得往旁边瞟。陈默在后面轻轻用笔杆敲了敲他的椅背，同时抬眼看向林知予，用眼神示意了下——那意思是“帮他提个醒”。

林知予会意，悄悄侧过脸，声音轻得像风：“……”（这里省略公式）

赵阳耳朵尖，立刻接话，磕磕巴巴的把公式给背出来了，他紧张得尾音发飘，说完还偷偷往后瞅了眼陈默，像是在求肯定。

陈默在后面无声地比了个“对”的口型。老师盯着赵阳看了两秒，没戳破，只道：“坐下吧，下次专心点。”

早读下课铃一响，赵阳“腾”地站起来，一把抓住林知予的胳膊：“知予！你真是我的福星！要不是你，我今天指定得抄到天黑！”

季临渊走过来，笑着拍开他的手：“差不多得了，看给你激动的，手都快捏红了。”他转向林知予，语气温和，“刚才多亏你了，这家伙一紧张就忘事，回头让他请你喝奶茶。”

“我赞同”陈默立即附和。

“对对对！奶茶！必须的！”赵养拍着胸脯保证。

林知予被他们说得有点不好意思，摇摇头：“不用这么客气……”

“那可不行。”陈默笑着打断她，眼神里带着点不容拒绝的认真，“朋友之间互相帮衬是应该的，但该谢的得谢，不然这家伙下次还不长记性。”他说话时嘴角带着笑，语气却稳稳的，既活跃了气氛，又没失了分寸。

赵阳上一秒还在念叨着要请林知予喝奶茶，忽然一拍大腿：“对了！洛依刚才在走廊被叶雨薇那么堵，现在在班里会不会受委屈？不行，我得去看看！”

说着就要往教室外冲，陈默伸手拉住他：“别急，先看看情况。”他语气稳，脚步却没停，和季临渊、林知予一起跟着赵阳往6班走。

刚到6班门口，就听见里面吵吵嚷嚷的。赵阳扒着门框往里一看，瞬间瞪圆了眼——颜洛依的座位被围了半圈人，叶雨薇站在最前面，双手抱臂，声音尖得像刺：“我看你就是在背后说我坏话了！不然7班那几个凭什么突然帮你怼我？肯定是你在他们面前搬弄是非，说我欺负你吧？”

她身边的短头发女生立刻附和：“就是！平时装得安安静静，背地里净搞这些小动作，怪不得开学时就……”

“你闭嘴！”颜洛依的声音带着点发颤，却梗着脖子抬头，“我没说过你坏话，我们只是正常朋友上学路上一起走，你自己堵着人说闲话在先！”

周围几个被叶雨薇说动的同学窃窃私语，眼神里的怀疑像针一样扎过来。颜洛依眼圈红了，却死死咬着唇没让眼泪掉下来。

“我靠！这女的有病吧？”赵阳气得嗓门都劈了，扒开人群就冲进去，“叶雨薇你讲点道理行不行？早上是你先阴阳怪气的，现在又来污蔑洛依？你是不是见不得别人好啊！”

叶雨薇没想到他们会折返，愣了一下，随即冷笑：“怎么？7班的又来插手我们班的事？我看你们就是被她灌了迷魂汤——”

“她是什么样的人，我们比你清楚。”陈默跟进来，语气依旧爽朗，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稳，他往颜洛依身边站了站，目光扫过周围的人，“早上在走廊，谁先挑事大家都看见了。现在跑到人座位跟前围堵，传出去，怕是要让人说6班欺负人吧？”

他声音不高，却让周围的议论声小了下去。有几个同学本来就是被叶雨薇撺掇的，这会儿看着陈默坦荡的眼神，悄悄往后退了退。

季临渊没说话，只是往叶雨薇面前站了半步。他个子高，眼神冷，像一堵无形的墙，把叶雨薇的气势压下去大半。“让开。”两个字，没什么情绪，却让叶雨薇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林知予看着颜洛依泛红的眼眶，心里像被揪了一下。她深吸一口气，往前迈了一步，站到颜洛依身边，声音不大却很清晰：“洛依没有说你坏话，我们帮她，是因为你说的话太难听了。”

她看着叶雨薇，眼神里没了之前的怯懦：“你自己做错事不道歉，还总污蔑别人，这样是不对的！”

这话一出，周围彻底安静了。连颜洛依都惊讶地看向她，眼里闪着光。

叶雨薇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看着突然站出来的林知予，又看看护在颜洛依身前的三人，咬着牙说：“你们……你们仗着人多！”

“我们不是仗着人多，是讲道理。”陈默笑了笑，语气却硬了些，叶雨薇的脸彻底挂不住，跺了跺脚，狠狠瞪了颜洛依一眼，带着那两个女生气冲冲地回了座位。围在旁边的人见没了热闹，也都慢慢散开了。

教室里只剩下他们几个。颜洛依看着林知予，眼圈更红了，却笑了出来：“谢谢你们……”

“谢什么，”赵阳大大咧咧地拍她肩膀，“以后她再敢找事，我们还来！”

陈默递给她一张纸巾：“别往心里去，清者自清。”

季临渊看了眼墙上的钟：“快上课了，我们先回去了。”

林知予跟着他们往外走，回头时，看见颜洛依冲她用力挥了挥手，眼里的光亮得像星星。

时间一转来到了中午吃午饭的环节。

食堂里的人声像漫过堤岸的水，不锈钢餐盘碰撞出脆响，混着窗口飘来的糖醋排骨香，热热闹闹的。赵阳端着四碗米饭跑过来，裤脚沾了点汤汁也不在意：“洛依，给你抢着最后一块红烧大排！”

颜洛依坐在靠窗的位置，指尖无意识地划着餐盘边缘，抬头时笑了笑，却没动筷子。林知予刚打好汤，见状立刻坐到她身边，把温热的汤碗往她面前推了推：“先喝点汤暖暖，我特意让阿姨少放了香菜。”

颜洛依捏着汤勺的手顿了顿，忽然吸了吸鼻子，声音轻得像落进汤里的米粒：“其实……我和叶雨薇初中就是同学，就是今天早上内涵我的那个女生。”

林知予的动作停了，汤勺悬在半空。赵阳刚塞了口排骨，闻言差点噎着：“啥？那她初中就跟你不对付？”

“嗯。”颜洛依低头看着汤面，“那时候竞选班长，我票数比她多，从那以后她就总找我麻烦……作业本被藏起来，小组讨论故意不叫我，还跟同学说我背后说她坏话。”她自嘲地笑了笑，“我以为上高中能躲开，没想到又同班。开学她就说钢笔丢了，一口咬定是我拿的，说我初中就爱偷东西……最后笔在她自己书包夹层里找到了，可大家早就信了她的话。”

“这女的脑子有病吧？”赵阳气得把筷子往桌上一拍，“就因为几票？至于记恨到现在？”

陈默拍了拍他的后背，语气爽朗又稳：“行了，跟这种人置气不值当。洛依，你早该跟我们说的，憋着多难受。”他往颜洛依碗里夹了块大排，“先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想办法。”

林知予轻轻握住颜洛依的手，她的指尖有点凉，林知予用掌心裹住，声音软软的却很坚定：“洛依，你不用怕她的。我们都信你，真的。”她看着颜洛依泛红的眼眶，忽然想起什么，眼睛亮起来，“对了！我们班最近有空位！前几天听班主任说，有两个同学转去外地了，你要不要申请转过来？”

颜洛依愣了愣，抬头看她：“转班？可以吗？”

“怎么不可以？”林知予用力点头，指尖更紧地握住她，“你成绩那么好，我们班主任肯定乐意的！转过来我们就能一起坐，一起上自习，一起吃饭……叶雨薇再也碰不到你了。”

颜洛依看着林知予眼里的光，那光里全是真切的期盼，心里忽然一酸，眼泪没忍住掉下来。

季临渊刚去拿了纸巾，回来就见这情景，把纸巾递给颜洛依时，目光先落在林知予握着颜洛依的手上，顿了顿，才转向颜洛依，声音温和却简短：“转班手续不麻烦。”他侧头对林知予笑了笑，“你下午跟班主任提一句，我去教务处问流程。”

林知予对上他的目光，心里暖了暖，用力点头：“好！”

“就是！”赵阳立刻接话，“来我们班，我天天跟你一起走，看叶雨薇还敢不敢啰嗦！”

陈默笑着补充：“我认识教务处的李老师，手续我去跑，你安心准备就行。”

颜洛依擦着眼泪，看着眼前的人——林知予握着她的手，眼里全是鼓励；赵阳急得脸通红，生怕她不同意；陈默笑得坦荡，说着“我去跑手续”；季临渊没多说什么，却在她抬头时，递过来一杯温水，眼里带着温和的笃定。

她吸了吸鼻子，忽然笑了，拿起筷子夹了口大排：“好，我转！”

林知予立刻欢呼：“太好了！以后我们就是一个班的啦！”她夹了块青菜给颜洛依，“快吃，一会儿凉了。”

季临渊看着林知予亮晶晶的侧脸，嘴角弯了弯，默默把自己碗里的番茄夹给她——他知道她爱吃。

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落在几人的餐盘上，糖醋排骨的香气混着笑声，把所有的委屈都泡得暖暖的。颜洛依低头吃饭时，感觉林知予的手还轻轻握着她，那温度从指尖一直暖到心里，让她忽然觉得，往后的日子，好像再也不用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