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那凝固的铅灰色穹顶,如同破碎的镜子般,裂开无数道纵横交错的、闪烁着不祥紫黑色电芒的裂痕。
从那些裂痕深处,涌出比之前寒潮更浓郁、更纯粹的灰白色洪流。
如同决堤的冥河之水,裹挟着湮灭一切的气息,朝着荒原的每一个角落,尤其是他们所在的位置,倾泻而下。
“是空间畸变,寂灭潮涌。”守墓人那始终平静如古井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凝重。
他那佝偻的身影在剧烈晃动的大地上却稳如磐石,宽大的斗篷在无形的能量乱流中猎猎作响。
他猛地抬头,深邃的目光穿透混乱的裂痕,望向荒原最核心、那片最为深沉的黑暗区域。
“归墟回响加剧了,它在强行抽取荒原残存的法则结构,加速自身的湮灭,寂灭的源核……要提前爆发了。”
庞尊脸色剧变,空间畸变带来的撕裂感让他站立不稳,体内新生的荆棘之力本能地运转,紫金荆棘纹路在皮肤下光芒大放,艰难地稳住他的身形。
他看着那如同天倾般倒灌而下的洪流,看着守墓人那在混乱中依旧指向荒原核心的身影,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混乱——
守墓人——这个洞悉一切、与荒原同存的存在,他守护着什么?
难道,他本身就是镇压或延缓这“归墟回响”的关键?
这寂灭源核的提前爆发,是否意味着……守墓人也将随之彻底湮灭?
这个认知带来的冲击,甚至超过了空间崩塌的恐惧。
几乎就在庞尊念头升起的瞬间,一道最为粗壮、最为凝练、散发着绝对“无”之气息的灰白色洪流,如同来自深渊的巨蟒,撕裂了扭曲的空间,带着湮灭万物的恐怖意志,精准无比地朝着守墓人佝偻渺小的身影,噬咬而下。
守墓人没有躲闪。
他依旧凝望着荒原的核心,仿佛那噬咬而来的寂灭洪流只是拂面的微风。
他那枯槁的身躯在洪流恐怖的威压下,显得如此脆弱,仿佛下一刻就要化为飞灰。
不!
庞尊的瞳孔骤然收缩,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远比守护那点微光更强烈的冲动,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
不是思考,不是权衡,
而是本能!
是那融入他血肉骨髓的荆棘雷种,对那即将吞噬其“引路人”、吞噬其力量源头的终极“寂灭”,发出的最狂暴、最决绝的抗争。
“吼——!!!”
庞尊的身体比思维更快,他猛地踏前一步,将佝偻的守墓人死死挡在自己身后。
那只烙印着荆棘的手掌,朝着那噬咬而下的寂灭洪流,毫无保留地、带着新生的全部意志与力量,狠狠推出。
这一次,没有凝聚荆棘雷鞭,而是他整个身体,化作了守护的壁垒。
无数道粗壮的、坚韧的、缠绕着炽烈的光的紫金雷霆,从他周身每一个毛孔、每一寸肌肤之下狂暴地刺出、生长、交织。
瞬间在他身前构筑成一面巨大无比、尖刺嶙峋、核心奔涌着实质般莹白光芒的荆棘之盾。
轰——!!!
无法形容的恐怖撞击。
没有声音,只有纯粹能量的湮灭与意志的碰撞。
盾面上无数尖锐的荆棘在接触的瞬间便发出刺耳的哀鸣,如同投入强酸的金属般迅速消融、湮灭。
核心的守护之光疯狂闪烁、摇曳,如同狂风中的烛火。
庞尊的身体如同被亿万柄巨锤同时轰中,鲜血混杂着破碎的紫金电芒,从他口中、身上无数被刺破的伤口中狂喷而出。
他脚下的灰烬大地轰然塌陷,双腿深深陷入其中,直至膝盖。
剧痛,超越之前百倍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每一根骨头都在呻吟,每一寸血肉都在崩解的边缘。
但他没有后退哪怕一步,那双因剧痛和力量透支而布满血丝的眼眸中,燃烧着前所未有的疯狂与守护的决绝。
他死死盯着那不断消融又顽强再生、与洪流进行着惨烈拉锯的盾,喉咙里发出咆哮,将体内每一丝新生的力量,不顾一切地注入盾中。
守护,守护这荒原唯一的答案。
就在这惨烈角力中,被庞尊护在身后的守墓人,那佝偻的身影,在狂暴的能量乱流中,第一次清晰地、微微地颤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