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接下来去哪？”汤译哲的声音还有点发飘，头昏脑涨的感觉虽未完全散去，但比起刚才已经轻了不少。他扶着墙站稳些，抬头看向李博远，眼里还带着点未褪尽的眩晕。
李博远看着他发白的脸色，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歉意：
“去我办公室，给你恢复恢复。这次是老师欠考虑，偷偷给你开了最难的模式。”
汤译哲闻言，嘴角控制不住地抽了抽——老师对自己是真下得去手啊！但他心里门儿清，这份“狠”里藏着的是实打实的用心。自己小时候能稳坐年级前三的位置，靠的不就是那份对自己的狠劲吗？他轻轻吸了口气，点点头没再多说。
“走，我扶着你。”李博远伸手稳稳扶在他胳膊肘上，掌心带着点温热，力道不轻不重，刚好能帮他稳住摇晃的身子。这细微的举动让汤译哲心里像被温水浸过似的，刚才的头昏脑涨都淡了些，连脚步都稳了几分。
两人慢慢往办公室走，走廊里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长影，明明外面天色还亮得很，汤译哲却忽然觉得肚子空落落的——毕竟刚才在模拟世界里耗了那么多精力，身体的疲惫感连带着饥饿感一起涌了上来，哪怕只是神经的条件反射，也真切得很。
进了办公室，李博远先把他扶到靠窗的沙发上坐下，转身翻了翻墙角的金属柜，很快拿着个东西走回来。那是个巴掌大的银色头盔，表面布满细密的淡蓝色纹路，通电后纹路正微微发亮，看着就透着股高科技的精密感，汤译哲以前在实验室都没见过这物件。
“这是恢复精神的仪器，”李博远把头盔递过来，“把头放进去就行，等会儿出来保准神清气爽。”
汤译哲刚想点头，就听李博远补了句：“别动，我帮你戴上。”他赶忙坐直了些，看着头盔轻轻扣在头顶。
刚戴好，一股清冽的凉意顺着头顶往下漫，像夏天喝了口冰汽水，瞬间压下了太阳穴的胀痛。紧接着，仪器里响起清晰的提示音：“检测到使用者年龄十五岁，精神疲倦程度百分之八十六，预计恢复时间十八分钟。”
提示音落下的瞬间，汤译哲忽然觉得意识像是被轻轻托了起来，明明没真的睡着，却有种沉进暖被窝的松弛感。
刚才还突突跳的太阳穴渐渐平息，虽然残留的昏沉还在，但那股钻心的头痛已经退得差不多了。他闭着眼，能感觉到头盔里的纹路在缓缓发热，像有双温柔的手在轻轻按揉着紧绷的神经。
可就在这时，汤译哲光洁的额头上，一抹极淡的金色纹路正悄然浮现。那纹路细如发丝，淡金色的光晕若隐若现，像初春湖面碎掉的阳光，刚在皮肤表面亮了半秒，便倏地隐没下去，快得仿佛只是光影错觉。
办公室里静得只剩仪器运转的低鸣，李博远抬手看了眼手腕上的通讯器，屏幕上跳动的时间已经过了十八分钟——按仪器设定，这会儿汤译哲该醒了才对。他指尖在桌面上轻敲，眉头微蹙，又抬眼看向沙发上的少年：
“这小子怎么恢复得这么慢？”
话音刚落，他心里忽然升起一丝不安，刚从椅子上站起身，还没走到沙发边，就见那扣在汤译哲头上的银色头盔猛地出了状况。
原本稳定流淌的淡蓝色纹路突然剧烈闪烁起来，像接触不良的灯泡，“滋啦”一声轻响后，所有光芒瞬间熄灭，连最边缘的微光都灭得干干净净，仪器彻底成了个冰冷的金属壳子。
“怎么回事？”李博远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急切，他快步走过去，蹲下身检查仪器接口，指尖触到头盔表面，只觉得一片冰凉。
这仪器他上周才刚充过能，用的还是联邦严格管控的“精神源”——那东西是三年前联邦远征阿玛梓星系时，从一颗小行星上获取的宝贝。
他盯着暗下去的仪器，瞳孔微微收缩。这精神源有多金贵，他比谁都清楚：一千克精神源的市场价值堪比一艘攻击舰，而且还是有价无市的东西。
而这台恢复仪器的常规设定，一次最多消耗两三克，就足够让成年人从重度精神疲惫中恢复。他刚才看过精神恢复器，还剩了五克的量，想着哪怕汤译哲消耗大点，也绰绰有余。
可现在……仪器接口处的能量指示灯彻底暗了，连一丝残留能量都没剩下。
李博远伸手按了按眉心，脑海里闪过科学院的报告：“精神源能量密度极高，本应不属于这个世界，而且仅对生物精神力有显著亲和性，过度消耗会引发……”
仪器熄灭的瞬间，汤译哲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头顶的清凉感骤然抽离，像是被人猛地抽走了枕在颈后的冰枕，残留的疲倦感顺着脊椎悄悄往上爬。他还没完全清醒，却莫名觉得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刚才在仪器的能量滋养下轻轻动了一下。
李博远看着仪器上彻底归零的能量读数，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五克精神源，够一个成年人在三到五次重度精神疲惫后恢复，而现在竟然是被一个十五岁少年在二十分钟里耗得一干二净？这绝不是正常情况。
李博远眼疾手快，赶忙抬手去摘汤译哲头上的精神恢复仪器。指尖刚将冰凉的仪器边缘触碰到，轻轻一掀便摘了下来，可当视线落在少年脸上时，他却不由一怔——脸颊上添了几分莹润的白，连带着苹果肌都泛着健康的红润，周身更是透着一股清清爽爽的气息，像是刚被晨露洗过一般，再没了先前使用仪器时的疲惫感。
“这……”李博远眉峰微蹙，疑惑地低喃一声，却不敢有半分松懈，抬手在他肩膀上轻拍了两下：“臭小子，赶紧醒醒。”
被肩头的轻拍唤醒，汤译哲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眼底深处飞快掠过一丝极淡的金色光晕，快得如同错觉，待视线聚焦，首先撞进眼里的便是李博远写满焦急的脸。
他被这近在咫尺的紧张神情吓了一跳，身子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屁股在椅子上挪出小半寸距离，茫然问道：
“老师？怎么了？”
“你感觉怎么样？”李博远往前倾了倾身，声音里的焦急压都压不住，目光紧紧锁着他的脸。
“啊？我很好啊！”汤译哲活动了下手腕和脖颈，骨节发出细碎的轻响，眼睛亮闪闪的，带着显而易见的欣喜，“感觉脑子像被清风吹过似的，清爽得很，现在让我去训练场再锻炼一下抗压能力都没问题！嘿嘿”
“不行，我带你去做个全身检查，走。”李博远说着便要拉他起来，指尖都带着几分急切。
“啊？老师，怎么了呀？”汤译哲一脸茫然地眨眨眼，下意识往回缩了缩，“我真感觉没啥不舒服的，比下午训练前还精神呢！”
闻言，李博远眉头皱得更紧了些，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掌心还带着余温的仪器。先前学院研究院反复叮嘱，这精神恢复仪器能量密度极高，若吸收过量，轻则精神恍惚、浑身乏力，重则会陷入短暂昏迷，需立刻就医观察。
可眼前这小子不仅清醒得很，反倒气色红润、眼神清亮，连说话都带着股雀跃的劲儿……他盯着汤译哲泛着红润的脸颊，心里那点疑虑不仅没消，反倒又多了几分。难道……真的没事？这小子身上，总有些让人捉摸不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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