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间的喧闹还没散尽，汤译哲撑着下巴望着窗外，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喃喃自语：“下节课……好像是机甲课吧？”
“嗯，对啊。”
突然响起的声音像颗小石子投进平静的水面，汤译哲他猛地回头，看清来人时，又眨了眨眼，手按着胸口长长舒了口气。
蓝晴儿见他吓了一跳，眼尾弯起，忙摆了摆手道歉：
“不好意思啊译哲兄，没成心吓你。”
汤译哲望着他，清秀的眉眼间嵌着双透亮的蓝眸，像盛着揉碎的星光，干净得晃眼。
可李梦梵临走时挤眉弄眼的话突然撞进脑子里——“那蓝晴儿是……”他心里悄悄打了个突，真会是李梦梵说的那样？不太可能吧。
正想着，蓝晴儿拎着椅子往他身边挪了挪，坐下时带起一阵浅淡的薄荷香，他笑着凑近：
“译哲兄，昨日看到你的战机驾驶，感觉你懂好多。反正离上课还有会儿，能不能跟我讲讲？”
那双蓝眸亮得像含着期待，汤译哲愣了愣，随即觉得自己想多了。
同学间互相讨教本就该当，何况蓝晴儿问得认真，他自然没有推辞的道理。至于李梦梵的话，大概真是瞎猜。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开始讲战机操作的要点和技巧。蓝晴儿听得专注，时不时点头，偶尔插句提问，声音温温和和的。
可说着说着，汤译哲总觉得有道目光落在脸上，像羽毛轻轻扫过，带着点说不清的专注。他猛地转头，蓝晴儿却恰好垂下眼睫，侧脸的线条在窗外斜照的阳光下显得格外柔和，一副全神贯注的样子。
等他转回去继续讲，那道目光又悄悄缠了上来。
汤译哲心里像被塞进团乱麻。以前看小说，不都是女同桌趁着男主讲题，偷偷用这种眼神打量喜欢的男生吗？怎么到他这儿，地点是教室，自己是被看的那个，对方却成了男的？
他越想越乱，之前还笃定李梦梵是瞎掰，这会儿却忍不住犯嘀咕——难道……那家伙说的是真的？
心思一散，嘴里的操作技巧便开始打磕绊，连指尖在草稿纸上划过的线条都歪歪扭扭。
汤译哲自己先听出了话里的混乱，索性住了嘴，没再出声。
“怎么了？”蓝晴儿的声音带着点疑惑，那双蓝眸抬起来，像落了雨的湖面，漾着细碎的波澜。
汤译哲猛地回神，脸颊不知怎的有些发烫，慌忙摆手：
“没、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件特别要紧的事——我得先走一步！”
话音未落，他几乎是手忙脚乱地推开椅子，椅子腿在地面划出刺耳的轻响。
他甚至没敢再看蓝晴儿一眼，转身就往教室外冲，后背的校服被风掀起一角，转眼就消失在走廊尽头。
蓝晴儿坐在原地，望着空荡荡的门口眨了眨眼，抬手挠了挠额前的碎发，眼底的疑惑像投入湖心的墨滴，慢慢晕开——这人怎么跑这么急？
星战区外，汤译哲喘了两口气，抬起手腕就想给李梦梵拨号。可指尖悬在屏幕上，他又顿住了。
想想刚刚经历的一切。他这算什么？人家不过是多问了几句，多看了两眼，自己就慌成这样？难道就没有别的可能吗？
或许蓝晴儿根本不是李梦梵说的那样，真的只是好学？看自己……呃，说不定是觉得自己这发型好看，他也想剪一个同款？汤译哲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嘴角扯出点自嘲的笑。
微风吹过走廊，带着窗外樟树的清香。他轻轻叹了口气，也是，总不能没搞清楚就给人贴标签，背后议论更不妥当。李梦梵那家伙，八成又是瞎起哄。
心里的乱麻渐渐松开，汤译哲反倒觉得刚才的逃跑有点小题大做。他不知从哪儿揪了根细长的草叶，叼在嘴里，双手插着裤袋，步子慢悠悠地往回晃，草叶在唇间轻轻晃悠，倒生出几分自在来。
刚走到教室后门，还没来得及抬脚，胳膊突然被人一把拽住。力道不算大，却带着不容挣脱的执拗。
“大师兄？”汤译哲吓了一跳，转头看见罗翌笑的脸，嘴里的草叶差点掉下来，“你干嘛呢？”
罗翌笑没说话，先往教室里扫了一眼，确认蓝晴儿正低头不知道在干啥，才把他往走廊拐角拉了拉。阴影落在他脸上，让那双总是带点笑意的眼睛沉了沉，语气里没了平日的随和：
“看你这模样，又开始到处跟人称兄道弟了？”
“啊？”汤译哲皱起眉，挣了挣被拉住的胳膊，满脸茫然，“大师兄你说啥呢？我啥时候到处结交了？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那个蓝晴儿，不是吗？”罗翌笑的声音压得更低，眼神往教室里瞟了一眼，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警惕。
“蓝晴儿是他自己凑过来问我战机操作的啊，”汤译哲更不解了，语气里带了点不服气，“而且我看他人挺实在的，说话也温和，怎么就不行了？”
“不是他人好不好的问题。”罗翌笑打断他，指尖无意识地收紧，指节泛白，“是他的背景……现在还不是你该知道的时候，以后我再跟你细说。”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汤译哲脸上，认真得近乎严肃，“总之，最近离他远点，别走太近。”
虽然还是一头雾水，但罗翌笑这副郑重其事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汤译哲愣了愣，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把到了嘴边的追问又咽了回去。
刚踏进教室，就见王梓旭已经坐在座位上了。汤译哲脚步没停，很自然地落坐在他身旁的空位上，眼角的余光没往蓝晴儿那边偏半分。
至于先前答应要继续讲的那些话，他没忘——汤译哲向来说话算数，断不会食言。不过现在说肯定不合适，到时候找个时间再教他就是。
一整节课下来，汤译哲始终埋首听讲，笔在笔记本上沙沙游走，专注得没分半点神。可他心里清楚，那个总悄悄把目光黏在他身上的人，视线就没断过，像根细细的丝线，若有若无地缠在他身上。
汤译哲就这么在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氛围里，挨完了下午的所有课程。
终于熬到饭点，果然，意料之中的邀请准时找上门来。蓝晴儿就那么定定地站在他面前，眉头微蹙着像在斟酌什么，眼底却时不时泄出几分藏不住的期待，看得汤译哲头皮发麻。
他实在没辙，只好放软了语气，委婉开口：
“蓝兄，我今天得跟小队的伙伴们一起吃饭，怕是要先失陪了。”
“我也可以去的，我不介意。”蓝晴儿的话几乎是脱口而出，带着点没加掩饰的急切，像是生怕被拒绝。
旁边的王梓旭突然开口，语气平淡：
“他是要跟他女朋友去吃，我们这些旁人就不去凑热闹了。”
汤译哲猛地转头看他，眼里的感激几乎要漫出来，忙不迭摸了摸后脑勺，带着点不好意思地附和：“对对对，就是这样。”
听到这话，蓝晴儿眼里的光倏地暗了下去，像被风吹灭的烛火，亮得快，熄得也快。
但她很快又扯出个勉强的笑，声音轻了些：“那好吧。那我走了，拜拜。”
说完，她转身就走，脚步比来时快了些，是真的没再回头。
汤译哲望着她的背影，心里头乱糟糟的。这个下午蓝晴儿的步步紧逼，再加上先前大师兄那几句没头没尾的提醒，让他不得不下意识地想躲远些——敬而远之，或许是眼下最稳妥的法子了。
刚走出星战区的结界，蓝晴儿的脚步便不自觉地顿了顿。
他微微垂下眼帘，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浅影，眉宇间却拢起一层思索的雾霭，像是有团解不开的疑云在心头盘旋。
“他身上的气息……怎么会如此熟悉？”他无意识地轻喃，指尖悄悄蜷了蜷，“难道……他也来自家乡？”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自己否了回去：“不对，不对……家乡来的人里，分明没有这号人物。”他又蹙紧了眉，望着远处来往的人流，眼底的困惑更浓了些，“真是奇怪了。”
轻轻摇了摇头，想把这莫名的熟悉感甩开，可下一秒，他光洁的额头上竟缓缓浮现出一抹浅浅的淡蓝色符文。
那符文流转着柔和的光晕，细看之下，竟与汤译哲额间那道金色符文有七八分相似——唯一的不同，除了这抹清浅的蓝取代了耀眼的金，便是符文顶端，赫然少了那顶上的三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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