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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轿车最终平稳地停在华川酒店门口,轮胎碾过铺着红毯的地面,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我偏头望向窗外,夜色像浓稠的墨汁晕染开来,将这座本就奢华的建筑衬得愈发金碧辉。
琉璃瓦檐在射灯下泛着冷光,巨大的水晶吊灯透过落地玻璃窗倾泻出暖黄光晕,连门童制服上的纽扣都闪着细碎的亮。
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微凉的车窗玻璃,我转回头,透过车内的后视镜对上阿达的目光。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我便开了口,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涩意。
连祁(我)“闵玧其……为什么一定要让我来这里?”
阿达明显迟疑了一瞬,喉结滚动了下才缓缓开口,语气尽量平稳。
阿达“夫人,我们等下只去二楼的包厢,您不会见到其他不相干的人。”
连祁(我)“不相干的人?”
我低声重复了一句,垂下眼睑。
眼睫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心底却像被什么东西浸着,一层层漫上化不开的阴霾。
他分明知道,这座酒店里最让我在意的,从来都不是那些“不相干的人”。

这场牵动【东都市】政界神经的家族联姻,几乎像一块强力磁石,将城中所有盘根错节的政界势力都吸附到了现场。
陈家在本地政坛根基深厚,寻常人不敢轻易招惹,可在场者心里都清楚,若论真正的分量,没人敢不忌惮田家,
那才真是根正苗红的政治世家,从祖辈起便深耕权力场。
宴会厅主位上,田家老爷子正端坐着。
虽已八十有馀,鬓角霜白,可脊背挺得笔直,一身熨帖的中山装衬得他精神矍铄,那双看透了风雨的眼睛里仍透着军人的锐利。
在场谁都记得,这位老人年轻时是国家正统兵,枪林弹雨里走出来的风骨,至今仍压得住场。
众人寒暄应酬间,目光忽然齐齐投向入口处,连田家老爷子都微微抬了眼。
现如今金家的当家夫人,立法院院长金南珠到了。
田家与金家同为东都市的老牌家族,多年来维持着表面平和,宴席上碰杯,私下里井水不犯河水。
可谁都清楚,这层平和薄如蝉翼,尤其在今年国家总理选举的节骨眼上,早已被悄然撕开了狰狞的真面目。
金南珠此刻出现在田家主导的订婚宴上,高跟鞋踩过光洁的大理石地面,每一步都像踩在紧绷的弦上,让空气里陡然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张力。

金南珠“田老,听闻田家长女在此举办订婚宴,所以特地前来祝贺。”
田老“常听人说起金家公子仪表堂堂,颇有建业,怎么今天不见他人来。”
金南珠“犬子无功无过着实配不上田老如此夸赞。”
金南珠“这不我来的匆忙所以让他去准备贺礼了。”
她的唇角始终噙着标准的社交微笑,眼底却淬着不闪不避的锋芒。
田家这边虽维持着东道主的体面,寒暄的语调里却藏着若有似无的掂量。
一来一往的问候间,没有剑拔弩张的激烈,却处处透着无声的角力,硝烟在衣香鬓影间暗暗升腾,压得周围的窃窃私语都低了几分。
旁人早有定论:金南珠绝非等闲之辈。
谁不记得她曾是金家最不起眼的长女,在旁支虎视眈眈的夹缝里步步为营,最终竟成了支撑家族的顶梁柱。
七年前那场惊心动魄的国务卿总理选举,多少势力押错了注,她却凭着精准的判断站对了阵营,一手将金家的声望推上了新台阶。
而如今,她竟亲自披挂上阵,成了本届总理选举的有力竞争者,这份魄力与手腕,早已让东都市的政商圈暗自咋舌。
此刻她稳坐席间,指尖轻轻叩着高脚杯壁,单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便足以让这场本就暗流涌动的订婚宴,更添了几分风雨欲来的凝重。
金南珠“泰亨他人呢,现在到底在哪?”
柳姻“给少爷打电话了,但没人接。”
金南珠“金硕珍呢,金泰亨不是最喜欢和这个小舅待在一起嘛,怎么连他也不知道他的行踪?”
柳姻“他说不知情,我刚才看见他往二楼包厢的方向去了。”
柳姻的目光快速扫过宴会厅里觥筹交错的人群,那些看似随意的谈笑间,藏着无数双窥探的眼睛。
她凑近金南珠,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柳姻“夫人,这种场合……我们确定要多停留吗?”
金南珠端着香槟的手指微微一顿,随即漫不经心地晃动着杯中的琥珀色液体,唇边勾起一抹极淡的、却带着十足威慑力的笑意。
她没看柳姻,目光落在不远处田家众人的方向,语气轻描淡写,却字字像淬了冰。
金南珠“我只是想给田家一个提醒。”
顿了顿,她的声音压得更低,像毒蛇吐信般带着寒意。
金南珠“如果跟我作对,他们只会成为第二个连家。”
最后几个字出口,空气仿佛都凝滞了几分。
柳姻心头一凛,再不敢多言。
七年前煊赫一时的政界连家,在国务卿总理选举中站错阵营,与金家金南珠为敌,而后一夜之间分崩离析,落得灭门的下场,
是刻在东都市政商两界骨子里的恐惧。

——沦陷暧昧.02◆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