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那场无声的硝烟过后，S大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了几分。论坛上关于“三A争O”的讨论帖被管理员紧急锁了好几个，但私下里的暗流涌动却更加汹涌。
顾屿白依旧行踪成谜，周身寒气更甚；陆烬的训练赛排得密不透风，偶尔在校园里惊鸿一瞥，那锐利的目光扫过人群时，总带着一股未餍足的野性；商时序则恢复了温润如玉的教授形象，公开课依旧座无虚席，只是课间答疑时，若有似无落在江浸月身上的目光，带着更深沉的探究。
江浸月却像投入湖心的一颗石子，激起的涟漪过后，自己沉入了更深的宁静。他全身心扑在了艺术史的论文上，尤其痴迷于巴洛克时期光影的运用——那种强烈的明暗对比、戏剧性的张力、在神圣与世俗间游走的暧昧，让他着迷。为了更直观地感受，他申请了艺术学院一间位于老楼顶层的、几乎被遗忘的旧画室的使用权。
推开沉重的木门，一股混合着松节油、旧画布、灰尘和木头腐朽的独特气息扑面而来。午后的阳光透过高大的、积着薄灰的旧式玻璃窗斜射进来，形成几道巨大的、朦胧的光柱，无数细小的尘埃在其中无声飞舞、沉浮。画室很大，也很空旷，角落里堆放着蒙尘的画架、断裂的石膏像、褪色的静物模型，空气里弥漫着时光停滞的静谧。
江浸月喜欢这里。他今天穿了件宽松的米白色亚麻衬衫，袖子随意地挽到手肘，露出两截纤细雪白的小臂，下身是浅蓝色的棉质长裤，赤着脚踩在冰凉微尘的木地板上。他搬了个还算完好的高脚凳，坐在一扇巨大的窗户旁，膝上摊开厚重的画册和笔记本，微卷的黑发被窗外的风吹得有些凌乱，几缕碎发拂过光洁的额头和挺翘的鼻尖。
他微微低着头，长睫低垂，在眼下投下小片扇形的阴影，神情专注地临摹着一幅卡拉瓦乔的《圣马太蒙召》，笔尖在纸上发出沙沙的轻响。阳光落在他半边脸上，细腻的肌肤近乎透明，饱满的唇瓣无意识地微微嘟起，像在思考一个难题，又像在无声地邀请一个吻。宽松的亚麻衬衫领口随着他低头的动作微微敞开，露出一小段精致如玉的锁骨和一小片细腻的胸膛，在光线下白得晃眼。
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注意到，画室另一端的阴影里，一个身影已经伫立了许久。
傅沉舟。
艺术学院最神秘也最令人忌惮的存在。传闻他是某位隐世艺术大师的关门弟子，家世背景成谜，性格孤僻乖张，才华横溢却极度厌恶人群，常年独来独往，只与画布和颜料为伍。他有着一张极其俊美却苍白阴郁的脸，狭长的凤眼眼尾微微上挑，瞳仁是极深的墨色，看人时总带着一种穿透灵魂般的审视和毫不掩饰的疏离厌世感。
此刻，他穿着一身沾满各色颜料的黑色工装连体裤，身形高瘦，如同融在阴影里的一尊沉默的雕塑，只有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正一瞬不瞬地、如同最精准的扫描仪般，捕捉着光柱下那个浑然不觉的、散发着纯净又诱人气息的身影。
他在这里寻找一种特殊的、早已停产的松节油，却意外撞见了这幅“活”的光影杰作。那专注的侧颜，那在光线下几乎发光的细腻肌肤，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从敞开的领口露出的精致线条，那无意识流露出的、混合着纯净与懵懂欲态的致命吸引力…像一道强光，猝不及防地刺破了他长久以来包裹在周身的、名为“厌世”的厚茧。
傅沉舟的呼吸几不可察地滞了一瞬。他苍白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指尖还沾着干涸的钴蓝色颜料。一种久违的、近乎饥渴的创作冲动，如同电流般瞬间窜遍全身。他需要画下来。立刻。马上。用最浓烈的色彩，最极致的明暗，捕捉住这稍纵即逝的、被神亲吻过的光影和…那不自知的诱。
他悄无声息地走到一个蒙尘的画架旁，动作极轻地支起画板，铺上全新的画布。调色盘上，浓稠的颜料被快速挤开、混合。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如同一个在暗夜中潜行的幽灵，只有画笔蘸取颜料时极其细微的“噗嗤”声，以及笔尖落在画布上时，那带着某种奇异韵律的、沙沙的摩擦声。
时间在静谧中流淌。画室里只有两种声音：江浸月笔尖在纸上的沙沙声，以及阴影里，那几乎微不可闻的、画笔在画布上快速游走的沙沙声。
江浸月画得有些累了，放下笔，轻轻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他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瞳望向窗外被夕阳染成金红色的云霞，眼神有些放空。他无意识地伸了个懒腰，像一只慵懒的猫。宽松的亚麻衬衫随着他伸展的动作向上提起，露出一截更加纤细、白得惊人的腰肢，腰窝的凹陷在朦胧的光线下若隐若现，惊心动魄。饱满的唇瓣微微张开，发出一声极轻的、带着满足的喟叹，舌尖无意识地扫过下唇，留下一点湿润的水光。
阴影里，画笔的沙沙声骤然停顿。
傅沉舟握着画笔的手悬在半空，深不见底的墨色眼瞳死死盯着画布上刚刚勾勒出的、那截诱人腰线的雏形，又猛地抬眸，看向光柱下那浑然不觉、舒展着身体、散发着惊人诱惑力的“缪斯”。
一股强烈的、带着毁灭欲和占有欲的暗流在他眼底疯狂翻涌。他苍白的脸颊上，因为激动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焦躁，泛起一丝病态的潮红。画笔的尖端，一滴浓稠如血的深红色颜料，不堪重负般，“啪嗒”一声，滴落在画布上那截腰线的位置，晕开一小片刺目的红，如同雪地里绽开的红梅，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近乎亵渎的美感。
这细微的声响，在过分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江浸月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动，猛地转过头，琥珀色的眼瞳里还带着未褪尽的慵懒和一丝茫然，望向声音来源的阴影处。
“谁在那里？”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刚睡醒般的软糯沙哑，在空旷的画室里轻轻回荡。
傅沉舟的身影从阴影里缓缓走了出来。
他站在光与暗的交界处，一半身体沐浴在夕阳最后的余晖里，一半依旧隐在昏暗中。沾满颜料的工装裤，苍白阴郁的俊脸，深不见底的墨瞳，以及他手中那支还在滴着颜料的画笔，都让他看起来像从哥特小说里走出来的、带着危险气息的艺术家。
江浸月看清来人，琥珀色的眼瞳微微睁大，闪过一丝惊讶和不易察觉的紧张。他认出了这位传说中的“怪人”学长。他下意识地拢了拢敞开的衬衫领口，从高脚凳上下来，赤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有些局促地站好。“傅…傅学长？” 他试探着开口，声音依旧软软的。
傅沉舟没有回答。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刻刀，一寸寸地、毫不避讳地扫过江浸月的脸，脖颈，锁骨，最后落在他因为紧张而微微蜷缩的、赤着的脚趾上。那目光带着一种纯粹的、近乎冷酷的审视，像是在评估一件艺术品的材质、线条和光影效果，却又在深处燃烧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近乎偏执的狂热。
“你在这里做什么？”傅沉舟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长期不与人交流的干涩感，却奇异地有种磨砂般的磁性。
“我…我在准备艺术史论文，临摹…找光影感觉。”江浸月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微微垂下眼睫，长睫像受惊的蝶翼般轻轻颤动，脸颊因为对方的注视而泛起薄红。他抱着自己的画册和笔记本，像抱着一个盾牌。
“光影…”傅沉舟低声重复了一遍，墨色的眼瞳里闪过一丝奇异的光。他向前走了几步，距离江浸月更近了些。那股混合着松节油、亚麻籽油和某种冷冽木质调的气息 一种顶级Alpha特有的、极具侵略性却又带着艺术颓废感的信息素瞬间将江浸月包裹。他抬起手，沾着颜料的手指指向江浸月刚才坐的位置，那截露出的腰线方向，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属于创作者的强势。“刚才那个姿势，”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命令式的、近乎催眠的魔力，“再摆一次。”
“啊？”江浸月愣住了，琥珀色的眼瞳里满是茫然和无措。再摆一次？什么姿势？伸懒腰吗？在这样一个陌生又带着危险气息的学长面前？
“光线要没了。”傅沉舟的眉头不耐地蹙起，墨瞳里翻涌着对“完美光影”即将消逝的焦躁。他上前一步，距离近得江浸月能清晰地看到他苍白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以及他眼底那毫不掩饰的、近乎偏执的创作渴望。“就刚才那样，手抬起来，腰…”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截被衬衫半遮半掩的腰线上，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声音更低哑了几分，“…露出来。”
这近乎直白的、带着艺术名义的要求，让江浸月的脸颊瞬间爆红，像熟透的番茄。他抱着画册的手指用力收紧，指节泛白，长睫慌乱地扑闪着，下意识地后退了一小步，脚跟抵在了冰冷的墙壁上。
“我…我不…” 拒绝的话在对方那极具压迫感的、纯粹又狂热的注视下，变得磕磕绊绊。
“别动。”傅沉舟的瞳孔骤然收缩，像是看到了什么被破坏的完美构图。他猛地伸出手，却不是去碰江浸月，而是快如闪电般，一把抓住了江浸月身后墙壁上垂落下来的一根老旧的电线。他的动作带着一种神经质的精准和急切，仿佛江浸月身后不是墙壁，而是万丈悬崖。
江浸月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和低喝吓得浑身一僵，真的不敢动了。他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微微仰着脸，琥珀色的眼瞳里氤氲起一层薄薄的水汽，像受惊的小鹿，脸颊绯红，饱满的唇瓣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着，无意识地张开一条缝隙，露出一点洁白的贝齿。宽松的衬衫领口因为刚才的惊吓动作又敞开了一些，那片白皙细腻的肌肤和精致的锁骨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无声的、惊心动魄的诱惑。
傅沉舟抓着那根无用的电线，墨色的眼瞳却牢牢锁在江浸月此刻的模样上——惊惶、脆弱、诱人，像被钉在画布上、即将被献祭的圣徒，带着一种混合着纯洁与欲念的、极致的美感。这画面，比他预想中伸懒腰的姿态，更加…完美。更加…令人疯狂。
他苍白的脸上，那抹病态的潮红更深了。握着电线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手背上青筋凸起。他死死地盯着江浸月，眼神里的狂热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火焰，将眼前的人连同这方空间一起燃烧殆尽。画笔在他另一只手中微微颤抖，浓稠的颜料滴落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啪嗒”声。
“对…就这样…”他沙哑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梦呓般的颤抖，像是在对江浸月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别动…别动…”
画室里，时间仿佛凝固了。只有窗外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前最后一点挣扎的光线，在两人之间投下长长的、纠缠的阴影。空气中，松节油的气味、Alpha极具侵略性的冷冽木质信息素、以及Omega清甜诱人的柑橘奶香，无声地交织、碰撞，酝酿着一场无声的风暴。
江浸月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被困在傅沉舟极具压迫感的、纯粹又狂热的视线里，像一只误入蛛网的蝶。他心跳如擂鼓，脸颊滚烫，身体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眼神里那种毫不掩饰的、想要将他“拆解入画”的欲望，那是一种超越了情欲、近乎偏执的艺术占有欲，危险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心悸的吸引力。
他长长的眼睫颤了颤，一滴生理性的泪水，因为过度的紧张和那灼热视线的压迫，终于不堪重负，从眼角悄然滑落，无声地滚过绯红的脸颊，留下一道湿亮的痕迹，最终悬停在他精巧的下颌边缘，欲坠不坠。
那滴泪，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碎钻般晶莹。
傅沉舟的呼吸，骤然停止。墨色的眼瞳死死盯着那滴泪，仿佛看到了世间最珍贵的颜料，最完美的点睛之笔。他握着画笔的手，因为极致的兴奋和克制，剧烈地颤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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