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的丧钟撞进皇城时，萧景明正在剜自己掌心的琉璃珠。
三皇子府邸的飞檐上蹲着七只黑鸦，羽翼覆雪，像披麻戴孝的守灵人。他踩着深及脚踝的积雪往里走，每步都陷进绵软的死亡里。太医令的额头已经磕烂了，血顺着蟠龙纹地砖的沟壑流淌，竟诡异地汇成个模糊的"囚"字。
"陛下明鉴——"老太医的嗓音像被砂纸磨过，"三殿下寅时初刻呕血不止，脉象如雀啄屋漏，确是风疾突发..."
萧景明看见父皇枯瘦的手背暴起青紫血管。那只手攥着药盏，褐黄药汁从指缝溢出来，滴滴答答落在太子请安的奏折上。朱批未干的"朕安"二字被药汁晕开，突然显出血丝般的细密纹路——是密语！他瞳孔骤缩，这是影卫司的"蛛网书"，要用火烤才...
"查。"老皇帝突然咳嗽起来，指甲刮擦药盏上的蟠龙眼睛，金粉簌簌掉落，"给朕...查清楚。"
殿内龙涎香混着血腥味翻涌。萧景明退到屏风后，终于看清三皇兄的尸体——玉冠歪斜，七窍凝着黑血，左手无力垂落。他假装整理衣摆俯身，指甲根部那抹青黑刺进眼底。
《毒经》第三百二十四页：牵机药，毒发时指节泛青如蜈蚣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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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弟。"
沉水香混着铁锈味袭来。太子不知何时贴在他身后，蟒袍广袖掠过他后颈，激起一片战栗。萧景明转身时，正撞进对方通红的眼眶——那滴将落未落的泪凝在睫毛上，像把淬毒的匕首。
"你也在怀疑孤？"太子轻笑，染了丹蔻的拇指摩挲腰间玉佩。羊脂玉缺了一角，裂痕处沾着暗红，像雪地里被啃剩的半颗心脏。
萧景明盯着玉佩缺角。三皇子尸体紧攥的左手，指缝里就卡着块碎玉——
"殿下！"殿外突然传来尖啸。一名宫女发疯般撞进来，手里高举着染血的帕子："三殿下昨夜写的...写的..."
老太监一脚踹倒她，帕子飘到萧景明靴边。血字狂草：
"丙申年猎宫，母妃看见——"
后半截被撕去了。
太子突然剧烈咳嗽，袖中滑出个玄铁小瓶。萧景明抢先一步踩住，靴底传来黏腻触感——瓶口残余的蓝色粉末，和父皇药盏边缘的污渍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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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梆子响过，萧景明在府中拆开三皇子"遗物"。空白账册的牛皮封面有股苦杏仁味，他点燃烛火烘烤第三页，焦黄的纸面渐渐浮出墨线——不是军械图，是猎宫地道的走向！某个角落还标着朱砂小字：“丙申年封 ”。
那是母妃的忌年。
窗外"砰"地巨响。一个血人撞开雕花窗棂滚进来，喉管里发出"嗬嗬"声。萧景明掐住他下巴时，摸到半截断箭。"账...册..."血沫从那人嘴角涌出，"三殿下...不是..."
尸体轰然倒地。萧景明掰开他僵硬的右手，小指齐根而断——二十年前镇北王兵败，所有亲卫都被剁去这根手指。死人怀里掉出枚金钥，凤凰纹的羽翼处刻着极小两个字：
"弒君"。
钥匙插入妆奁暗格时，匣子弹开的瞬间——
"嗖！"
一支淬毒的袖箭擦着他耳际钉入墙面。箭尾绑着绢布，展开是母妃的字迹：
"景明，若见此信，说明你父皇已开始清洗..."
信纸触火显形第二段：
"丙申年猎宫，我亲眼见你父皇用此毒杀先帝。他并非真龙血脉，而是..."
后半截文字被血污浸透。妆奁夹层滚出颗干瘪的巫蛊人偶，胸口扎满银针，黄符上写着皇帝的生辰八字。
更可怕的是——人偶后脑勺贴着张微型地图，显示皇陵地宫某处藏着口冰棺。
萧景明突然想起，母妃下葬时，父皇坚持要往她口中塞进一颗夜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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