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恒所在的五团承担了突击穿插的任务,军部意图复刻大败秦军的大穿插钳形攻势击败楚军,于是派出了以五团、七团等九个团穿插敌后
楚军将领为虞翊卿,他看破了晋军的“正面施压,侧后穿插”战略,大胆从前线抽调三万楚军东进,在长星山附近遭遇了五团
双方迅速交火,五团由于绝对的人数劣势迅速败退,其中执旗手被楚军乱枪打死,团旗落到了楚军手中
虞翊卿得知在长星山遭遇的穿插部队是白君之子所在的五团之后,迅速命令加强正面防守:“死守!另外,传我军令——长星山周围的部队务必包围敌五团,活捉白恒者,赏千金!”
……
随着越来越多的楚军加入长星山包围战,五团残部逃出生天的希望愈发渺茫。
……
白君得知五团被包围后,亲赴前线下令全线进攻,并以麻痹大意为由罢免了原前线指挥齐旬阳
楚军死伤惨重,但仍然稳固住了长江防线,晋军主力南下解救长星山包围战的计划落空。
……
包围圈收的愈发紧了,乌压压的楚军排山倒海般压上山来,满山遍野的楚军——无处不飘扬的楚字龙旗。
白恒知道援军已成泡影,作为白君的长子,他知道自己意味着什么政治筹码,他清楚的明白他不能奢求君父舍弃国家来换自己……现在只有突围和自裁两条路
“全团还能打的……拿起枪!”
白恒决绝地朝身后军士喊道,
“投降无罪,但在尚还有一战之力之时投降,这便是怯懦!是懦夫!一个懦夫鱼目混珠般的混进了我大晋的铁血军营之中滥竽充数……这便是死罪!九泉之下也无颜面对靖安的先烈们。”
白恒看着似乎已有所感而加速压上来的楚军,狠狠拉了下枪栓,啐了口唾沫
“从现在开始,向山下突围……杀光一切阻拦你们的敌人!直到打完最后一颗子弹……”
白恒顿了顿,叹息道,
“我无权要求你们像当年先辈克齐那样,就算弹尽粮绝仍然和数倍于己的齐兵肉搏,用牙咬,用手撕……直到最后一人倒下……连齐军统帅观战之后都下令鸣枪致敬……这是军人的最高荣耀,但对你们个人来说,太残忍了……你们有权利拒绝”
白恒缓缓抬起了枪口,指向了不足两百米处的一个楚军士兵。
“打完最后一颗后……投降”
白恒忽然激动起来,
“或是殉国,这将会是我的终极归宿,也是和我一道的英雄们的终极归宿,受万千英灵庇佑,同我大晋一般万世不朽,同万古先烈般永世垂青!在祭坛上受君侯的三拜,在青史中享史笔的重彩,那可真是……无上光荣!”
说罢,“砰”的一声枪响,楚军士兵应声倒地。紧接着……长星山这头闲卧的巨兽便被无尽的枪炮声惊醒了……
白恒死命地向楚军冲杀,身受多伤乃至见骨也恍然不觉……
恍惚间,白恒看到了一个士兵胆怯地趴在壕沟里躲闪着楚军,躲闪着那些黑洞般的枪口,躲闪着见血的战争……
白恒跳进了壕沟,狠狠地扇了他一个耳光……对着他不解的目光,白恒掷地有声地吼道:“能打死你的炮火……你是看不见的!英雄的战场,只有不怕死的才配活着!你在躲什么!”
“砰”“砰”
……
“报告虞帅,这是白恒的尸体”
“我记得我要活的吧?”
“这……报告,他,他自杀的……”
虞翊卿有些遗憾地叹息道:“这样啊,你……下去吧,姓白的还是这样……铁血之心,可敬,可憎……”
虞翊卿最终将白恒的尸骨交还了晋国,晋国从长江北撤军……
……
晋国—祭坛
祭坛两侧均侍立着朝臣百官,再外是皇城的三千靖安军
众人皆被缟素,低首怅然
白君亲自主祭,天子居南宫遥祭
祭坛上,白君迟疑良久……如被抽去了灵魂般,呆呆地看着祭坛中央端正放置的棺木和棺木里血肉模糊的白恒……他失魂落魄地走到了棺旁,失神地抚摸着棺木,拂去了落于棺沿未烧尽的纸钱……在众将士的悲切注视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泪水自颊滴落,打湿了棺木。瞥了一眼在阶下平静侍立的卫安,最终无力道:“继续吧……”
军士将白恒的棺椁旁放满了柴草,正欲点燃
“慢!”白君一把推开军士,示意他下去。
君侯最后一次沉重地注视着棺木中永远离去的人……恍惚间,君侯似乎听见了隔着枝丫与棺椁的人的叹息声,似乎听见了那人调侃他:“君侯无私,还会为了小人流泪?真是受宠若惊呀……”
可顷刻间,这一切都化为了泡影,只留下了漫天纸钱飞落的凄冷
君侯的心最后一次抽痛了 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会痛地这么厉害——痛得君侯脚步不稳,痛得君侯失魂落魄……
“君侯,还好吗?”卫安进步搀扶住了君侯。
却遭到对方的猛力一推和冰冷的眼神:“我记得我没让你上来,滚。”
卫安收回了手,默不作声地退至阶下……
君侯终于点燃了那把火,冲天的烈焰自祭坛中心腾起……并时不时的穿出木头的爆裂声
君侯的心也随着这爆裂声碎成了散沙……从此之后,无心之人,再也不会痛了
台下应景响彻了数千将士的朗诵声,如军鼓般雄浑,如胡弦般悲切:
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
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
凌余阵兮躐余行,左骖殪兮右刃伤。
霾两轮兮絷四马,援玉枹兮击鸣鼓。
#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
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
一篇国殇诵罢,父亲失去的儿子便化作了国家的英灵……永远陪伴着父亲……似乎儿子从未离去,似乎今后父亲抬头便可见到他亲爱的长子,是个皆大欢喜的收场……
在漫天国殇的朗诵之中,白恒的灵魂被镀上了黄金,供奉于朝堂上,走向了终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