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南薇听到沈青竹那磕磕绊绊的追问，忽然笑了起来。她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湖泊蓝的眼睛里仿佛落满了细碎的星光，唇角上扬的弧度甜美得毫无瑕疵，像个被精心雕琢过的会呼吸的洋娃娃。
沈青竹看着她的笑容，只觉得大脑“轰”的一声，血液全都涌上了头顶，脸颊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连呼吸都变得滚烫而急促。
她却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而伸出纤细的指尖，轻轻点了点他滚烫的脸颊，声音带着点软糯的调侃：
“沈青竹，”她歪了歪头，金发流淌过肩头，“你好可爱啊。”
可爱？！
沈青竹晕晕乎乎地想，他一个街头打架打到大的混混头子，居然被说可爱？但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让他心里像被羽毛搔过，甚至还有点隐秘的欢喜。
这么看来，他肯定比那个总是冷着脸的林七夜更招她喜欢。
他正沉浸在不真切的晕眩感中，少女终于收敛了笑意，看向他的眼睛，给出了一个算不上回答的回答，语气带着点狡黠的警告：
“但是呢……”她拖长了调子，“我可不是那么好追的哦。”
沈青竹看着她带着玩味笑意的蓝眼睛，那股混不吝的劲头和少年人的热血瞬间冲上了头顶。他猛地挺直了背脊，像是宣誓般，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没关系！我……我会努力，努力变成你喜欢的样子！
宋南薇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她自然地拉起沈青竹的手——这个动作似乎已经成了她的习惯——带着他，像两只偷溜进粮仓的小老鼠，悄无声息地摸出了惩罚房间，溜进了隔壁一个布满仪器设备的房间。
眼前是一个巨大的监控屏幕，被分割成数十个小方块，清晰地呈现出津南山各个角落的实时画面。这里，就是教官们监控整个特别训练的“中枢神经”。
总教官袁罡正背着手站在屏幕前，听到动静，回过头。他看到宋南薇，脸上并没有太多意外的表情，仿佛早就料到她会来。只是在目光扫过她和沈青竹紧紧牵在一起的手时，眉毛几不可察地挑动了一下。
“百里涂明体力不支，跑晕过去了。曹渊为了避免【黑王斩滅】失控，主动放弃。”袁罡的声音平静，像在陈述一份报告，语气里甚至带着一丝对待同等身份者的平缓，“现在，整个津南山里只剩下林七夜一个人还在坚持。”
宋南薇点了点头，目光投向屏幕。她能听到外面隐约传来曹渊接受惩罚的声音，那少年正用平静无波的语调，讲述着幼时因无法控制禁墟而造成的无法挽回的悲剧。
她明显感觉到，握着她手的沈青竹手指猛地收紧了些。他强装出一副平静的表情，但那微微抿紧的唇线和混杂着不忍与震惊的情绪还是泄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宋南薇侧过头，对他安抚性地笑了笑，空着的那只手轻轻覆上他紧握的手背，温柔地拍了拍。沈青竹到底还是个十多岁的少年，看似痞气霸道的外表下，藏着一颗远比外表柔软的心。
屏幕上，代表着林七夜位置的光点，依旧在快速移动着。沈青竹盯着看了许久，再迟钝也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
“他这是……”沈青竹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一直在走直线？”津南山的路径被教官们用禁墟不断更改扭曲，这是所有新兵的共识，可林七夜的行进轨迹明显越来越靠近终点。
得到袁罡默认的肯定后，沈青竹眼底的光肉眼可见地黯淡了下去，肩膀也微微垮塌。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和无力感攫住了他。
“如果你喜欢他是因为他这么强的话，”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自嘲的苦涩，“那我……那我好像，永远也比不过他了。”那种拼尽全力也无法缩短差距的认知，打破了沈青竹刚刚鼓起的微不足道的勇气。
宋南薇闻言，收回看向屏幕的目光，转而伸出手，带着点惩罚意味地轻轻捏了捏沈青竹手感颇佳的脸颊。
“喂，”她的声音带着点不满，又像是鼓励，“我们超级无敌厉害、一个人能打十几个、讲义气又温柔的沈哥，怎么能这么看低自己？”
沈青竹猛地抬起头，撞进她带着嗔怪却又亮晶晶的眼睛里。脸颊被她捏过的地方微微发烫，一路烧到了心里。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觉得喉咙干涩，心跳如雷。
然而，宋南薇已经像个没事人一样，松开了捏他脸的手，转回头继续专注地看着屏幕上那个孤独移动的光点，仿佛刚才那短暂的安慰只是随手为之。
沈青竹看着她专注的侧影，心中那刚刚平息些许的波澜再次汹涌起来，甚至比之前更加剧烈。一种混合着不甘、酸涩和强烈占有欲的情绪，在他胸腔里冲撞。
不公平……一点也不公平。他明明……已经那么努力地靠近了。
就在这时，一个负责监控的教官突然站起身，语气严肃地向袁罡报告：“报告，林七夜定位消失，津南山检测到超量异常禁墟波动！”
袁罡脸色骤变，猛地看向屏幕。
而几乎是同一瞬间，沈青竹只觉得掌心一空，原本被他紧紧牵住的柔软小手如同滑溜的鱼儿般猛地抽离。
他愕然转头，只看到宋南薇那道金色的身影，以他从未见过的速度毫不犹豫地冲出了监控室的大门，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只留下一缕急速飘散的白兰冷香。
沈青竹下意识向前追了半步，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他低头，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掌心，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她的温度和触感，此刻却只剩下冰冷的空气。
心里，也随着那抹金色的消失，骤然变得空落落的，仿佛被硬生生挖走了一块。
林七夜……林七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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