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如同最温柔的指尖,悄然拨开厚重的窗帘缝隙,在深色地板上投下一道狭长而明亮的金线。空气中浮尘微舞,万籁俱寂,只有窗外偶尔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
汪硕是在一种近乎奢侈的宁静中醒来的。没有噩梦的惊扰,没有潜意识的紧绷,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每一寸肌肉都处于放松状态。他微微动了动,发现自己整个人几乎嵌在池骋的怀里,后背紧贴着对方温热结实的胸膛,池骋的手臂依旧像牢固的藤蔓,占有性地环着他的腰,掌心自然地覆在他小腹上,传递着安稳的热度。
这种亲密无间的睡姿,在最初的日子里还带着点试探和不确定,如今却已变得像呼吸一样自然。汪硕没有立刻起身,只是静静地躺着,感受着身后平稳有力的心跳和均匀深长的呼吸。一种沉静的、暖融融的满足感,像温泉水一样包裹着他,渗透进四肢百骸。
他极轻地翻了个身,面向池骋。池骋还在熟睡,眉眼舒展,平日里那股凌厉劲儿被睡意柔化,下颌线也显得柔和了许多,甚至透出一点难得的、毫无防备的稚气。汪硕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这张脸,他好像怎么看都看不腻。
他伸出食指,极轻地描摹了一下池骋的眉骨,然后是挺直的鼻梁。指尖传来的触感温热而真实。池骋在睡梦中似乎有所察觉,无意识地动了动,手臂收得更紧了些,含糊地咕哝了一句:“…硕硕…别闹…”
汪硕的心尖像是被羽毛轻轻搔了一下,有点痒,有点软。他停下动作,安静地看着,直到池骋的呼吸再次变得绵长。
过了不知多久,池骋的眼睫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视线先是有些迷茫,聚焦后,第一时间就对上了汪硕近在咫尺的、带着点研究意味的目光。他愣了一下,随即眼底漾开温柔的笑意,刚睡醒的声音沙哑低沉,带着浓浓的鼻音:“…偷看我?”
汪硕被抓包,耳根微热,却强作镇定地移开视线,语气淡淡,带着刚醒的慵懒:“谁偷看你了。醒了就起,压得我胳膊麻。”
池骋低笑,非但没松开,反而凑过去,用鼻尖蹭了蹭他的额头,像只大型犬在标记所有物:“麻了?我给你揉揉。”说着,手还真就挪到他胳膊上,不轻不重地捏着。
他的手法算不上专业,甚至有点笨拙,但掌心滚烫,力道适中,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亲昵。汪硕象征性地挣了一下,没挣开,也就由他去了。晨光中,两人安静地依偎着,享受着这无人打扰的静谧时光。阳光渐渐爬升,将整个房间映照得明亮而温暖。
起床后,依旧是日常的节奏。池骋依旧对厨房敬而远之,但会熟练地给家政阿姨列好汪硕偏好的菜单。早餐桌上,汪硕一边小口喝着温度刚好的豆浆,一边刷着手机新闻。池骋坐在对面,处理着平板电脑上的邮件,偶尔抬头看他一眼,顺手把他爱吃的虾饺夹到他碟子里。
“今天有什么安排?”池骋问,目光依旧落在屏幕上。
汪硕头也不抬,手指滑动着屏幕:“没安排。天热,懒得出门。”
“那就在家待着。”池骋从善如流,指尖在平板上敲击着,“我下午有个视频会,大概一小时。”
“嗯。”汪硕应了一声,没什么情绪波动,夹起虾饺咬了一口。
这种平淡的对话,充满了老夫老妻般的默契。没有刻意的黏腻,却处处透着安稳,仿佛这样的清晨已经重复了千百遍。
上午,汪硕窝在书房靠窗的软榻上看一本厚重的建筑年鉴,阳光透过纱帘,在他身上投下柔和的光晕。池骋就在旁边的书桌后处理公事。房间里很安静,只有书页翻动的声音和池骋偶尔敲击键盘的轻响。两人各做各的事,互不打扰,但空气中流淌着一种舒适的、相互陪伴的氛围。偶尔,汪硕会抬起头,目光越过书页看向池骋专注的侧脸,看一会儿,再低下头继续看书,嘴角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浅淡笑意。
中途,池骋起身去倒水,很自然地也给汪硕带了一杯,轻轻放在他手边的矮几上。汪硕从书页上抬起眼,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池骋笑了笑,伸手揉了揉他有些凌乱的发顶,换来汪硕一个不满的瞪视,但他没躲,反而俯身快速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然后才心情颇好地回到书桌后。
下午,池骋开会的时候,汪硕破天荒地没有去“骚扰”他,而是自己待在客厅,打开电视,找了个画面优美的纪录片放着,声音调得很低。他其实并没怎么看进去,只是听着背景音,躺在沙发上,有些昏昏欲睡。阳光暖洋洋地照在身上,安全感让他轻易就陷入了浅眠。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身边沙发陷下去一块。睁开眼,池骋已经开完会,坐到了他身边,手臂很自然地伸过来,让他枕着。
“吵醒你了?”池骋低声问,指尖轻轻拨开他额前的碎发。
“没,”汪硕往他怀里靠了靠,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会开完了?”
“嗯。”池骋低头,吻了吻他的发顶,“晚上想吃什么?阿姨请假了,我们叫外卖?”
汪硕闭着眼,想了想,说:“…想吃你煮的面。”
池骋身体僵了一下,随即失笑:“汪少爷,你确定?我的水平你又不是不知道,毒不死你也得齁死你。”
“就上次那个西红柿鸡蛋面,”汪硕的声音闷闷的,带着点耍赖的意味,“…还行。”
池骋想起上次被汪硕吐槽“盐放多了”“鸡蛋炒老了”的那碗面,心里却涌起一股奇异的暖流。他搂紧怀里的人,下巴蹭了蹭他的头顶:“行,祖宗发话,小的这就去研究菜谱。不过不好吃不准骂人。”
汪硕在他怀里轻轻“嗯”了一声,嘴角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傍晚,厨房果然又是一阵鸡飞狗跳。但这次,汪硕没再袖手旁观地看热闹,而是时不时溜达过去,站在池骋身后,看着他有模有样地系着围裙,对着手机菜谱手忙脚乱。
“水开了再下面。”汪硕抱着胳膊,语气淡淡地指挥。
“鸡蛋别打太散,用筷子搅。”
“油热了,快放鸡蛋。”
池骋手忙脚乱地照做,偶尔被油溅到,龇牙咧嘴,汪硕会递过去一张厨房纸,语气依旧淡淡的:“笨手笨脚。”
最终,两碗卖相勉强及格、但热气腾腾的面条端上桌。池骋紧张地看着汪硕尝第一口。
汪硕咀嚼了几下,表情没什么变化,咽下去后,才抬眼看他:“…有进步。”
池骋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有点傻气的笑容:“真的?”
“嗯,”汪硕低头继续吃,含糊地补充,“…下次少放点酱油。”
池骋看着他低头吃面的侧脸,灯光下,睫毛像两把小扇子,鼻尖微微泛着光。一种难以言喻的幸福感充斥着他的胸腔。他知道,这碗普通甚至有些简陋的面,对他们而言,意义远不止于此。它代表着一种回归日常的勇气,一种彼此接纳的温柔,一种将对方纳入自己最平凡生活的决心。
夜晚,两人并肩靠在床头。汪硕拿着平板电脑在看复杂的建筑结构图,池骋则拿着一本财经周刊,心思却大半在身旁的人身上。他看到汪硕微微蹙着眉,指尖在屏幕上划动,似乎遇到了什么难题,便放下杂志,凑过去:“怎么了?”
汪硕指着屏幕上一处复杂的节点:“这个连接方式有点问题,受力可能不均匀。”
池骋看不懂那些复杂的线条和符号,但他能看懂汪硕专注时发光的眼睛。他伸手,指尖在屏幕上那个节点旁点了点:“这里?那怎么办?改掉?”
“嗯,”汪硕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下意识地往池骋这边靠了靠,手指在屏幕上划动着,低声解释着修改方案,语速有些快,带着专业术语。池骋安静地听着,虽然听不懂具体内容,但他喜欢看汪硕这样神采飞扬的样子,喜欢他对自己领域的热爱和自信。
解说完,汪硕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说得太投入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池骋一眼:“…你是不是听不懂?”
“听不懂,”池骋坦然承认,手臂环住他的肩膀,笑得温柔,“但喜欢听你说。你讲这些的时候,眼睛特别亮。”
汪硕耳根微热,别开脸,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平板边缘:“…无聊。”
池骋低笑,没再逗他,只是将他搂得更紧些。两人就这样依偎着,一个继续研究图纸,一个继续看杂志,偶尔交流一两句无关紧要的话,气氛温馨而宁静。
临睡前,汪硕去浴室洗漱。池骋先躺上床,听着里面传来的淅沥水声,心里一片安宁。过了一会儿,汪硕带着一身湿润的水汽和清爽的沐浴露香味走出来,头发还微微滴着水。他走到床边,很自然地接过池骋递过来的干毛巾,擦着头发。
池骋看着他被水汽蒸得微红的脸颊和湿润的眼睛,心里一动,伸手拿过毛巾:“我来。”
他让汪硕坐在床沿,自己跪在他身后,动作轻柔地帮他擦着头发。指尖穿过微湿的发丝,触感柔软。汪朔安静地坐着,微微低着头,任由他服务,像一只被顺毛的猫。
擦得半干,池骋放下毛巾,双手从后面环住汪硕的腰,下巴搁在他肩膀上,低声问,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硕硕,现在…还做噩梦吗?”
汪硕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随即缓缓放松。他沉默了几秒,才轻轻摇了摇头,声音很轻:“…很少了。”
池骋收紧手臂,将他完全圈进自己怀里,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承诺:“嗯。以后都不会有了。我保证。”
汪硕没说话,只是向后靠了靠,将全身的重量都交付给身后这个温暖坚实的怀抱。他闭上眼睛,感受着池骋平稳的心跳和令人安心的气息。那些曾经纠缠他的、来自过去的黑暗梦魇,似乎真的在一点点远去,被这日常的、细碎的温暖一点点驱散,愈合。
这一夜,无梦到天明。
…
PS:我保证这是最后一章日常了,再写下去就有水文的嫌疑了,糖太多也会腻的,明天一定开始推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