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边关烽火,内宅筹谋
楚君临策马离京的身影消失在官道尽头时,苏皖棠指尖攥着的帕子已被冷汗浸得发潮。春桃在一旁低声劝慰,她却只是摇摇头,转身回了府——此刻不是流露脆弱的时候,边关烽火急,她必须替楚君临守好这后方的壁垒。
三日后,第一批筹集的粮草药材已装上马车。苏皖棠亲自去城门口清点,看着士兵们将成袋的小米、布匹和捆扎整齐的草药搬上大车,眉头却始终未松。
“侧妃,这些够吗?”负责押送的校尉忍不住问道。北狄来势比往年更猛,听说前线粮草消耗极快。
“不够。”苏皖棠指着账本上的数字,“再从府中库房调三百石粮食,五十匹伤药,让暗卫护送,走密道先送过去。明面上的车队走大路,能吸引些眼线注意力,暗卫那队才是真正要紧的补给。”
校尉恍然大悟,连忙领命去办。春桃看着自家小姐条理清晰的安排,小声道:“小姐,咱们府里的存粮已经不多了,再调……”
“救人要紧。”苏皖棠打断她,目光望向西北方向,“前线的将士们在拼命,咱们总不能让他们饿着肚子打仗。去告诉账房,把我嫁妆里的那几处铺子先典当了,换成粮草药材,不够再想办法。”
春桃一惊:“那可是老夫人留给您的念想……”
“念想能填饱肚子吗?能救人性命吗?”苏皖棠语气平静,“等楚君临回来,别说几处铺子,就是要整个京城的繁华,他也会给我挣回来。”
话虽如此,当她看着账房呈上的典契,指尖划过“苏氏私产”四个字时,还是微微一顿。那是母亲临终前握着她的手,反复叮嘱要收好的东西,说女子在夫家,总得有自己的底气。可如今,这底气成了能让边关将士多一分生机的粮草,倒也算物尽其用。
暗卫护送的密车出发当晚,苏皖棠收到了楚君临从前线传回的字条,只有短短八个字:“粮草已到,勿念安好。”字迹潦草,显然是在战火间隙匆匆写就,墨痕里似乎还混着淡淡的血渍。
她将字条贴在胸口,捂了许久,直到字迹被体温焐得发潮,才小心地收进锦盒。里面已经存了不少他的字迹,有平安家书,有随手画的边关地图,还有一次胜仗后,用炭笔在糙纸上画的歪歪扭扭的桃花——他说,想起府里春天的桃花开了,她肯定在花下看书。
“小姐,宫里又来人了。”春桃掀帘进来,神色有些紧张,“是德妃娘娘身边的掌事太监,说……说陛下让您入宫,商议给边关筹集粮草的事。”
苏皖棠心中微沉。皇帝此刻召她入宫,恐怕不只是为了粮草。楚君临离京后,朝中那些原本被张启明案压制的暗流,怕是又要开始涌动了。
她换了身素净的衣裳,带着春桃再次入宫。这次不是去坤宁宫,而是直接被引到了御书房偏殿。除了德妃,还有几位大臣和宗室亲王也在,个个面色凝重。
“苏侧妃来了。”皇帝见她进来,开门见山,“如今北狄南侵,边关粮草告急,国库空虚,朕想问问你,靖王府还有多少存粮可以调用?”
一位姓王的宗室亲王立刻接口,语气带着几分不善:“靖王手握重兵,如今国家有难,他的府邸总该多出些力才是。听说前些日子,苏侧妃还典当了不少私产,想必府中还有盈余吧?”
苏皖棠心中冷笑。这王亲王是出了名的与楚家不和,此刻明着是要粮草,实则是想借机掏空靖王府。
她屈膝行礼,语气不卑不亢:“回陛下,靖王府的存粮在前几日已尽数调往前线,臣妾的私产也已典当了大半。并非臣妾不愿为国分忧,实在是府中已无余粮。不过……”
她话锋一转:“臣妾倒有个主意。京中几位大臣的府邸,向来富庶,不如陛下下旨,让各家按品级捐粮,再加上宗室的俸禄削减三成,想来能凑出不少粮草。另外,臣妾记得国库中还有一批往年各地进贡的绸缎,虽不能吃,但可运到边关与商户交换粮食,总比堆在库房里蒙尘要好。”
这话一出,王亲王的脸色顿时变了。他府中最是奢华,削减俸禄对他而言损失极大,而那批绸缎里,还有他去年特意求陛下赏赐的两匹云锦。
“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王亲王怒道,“宗室俸禄岂能说减就减?贡品绸缎更是皇家体面,岂能拿去换粗粮?”
“体面能挡住北狄的刀吗?”苏皖棠直视着他,毫不退让,“王王爷府中金银堆积如山,珍宝无数,难道比不上前线将士的性命重要?若是边关守不住,北狄打到京城,王爷的体面又能留得住几时?”
她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殿内一时鸦雀无声,连皇帝都露出了赞许的神色。
德妃适时开口,笑着打圆场:“苏侧妃说的是实情。臣妾愿意带个头,将自己宫中的份例捐出一半,再把陛下赏赐的几箱珠宝拿出来变卖,换成粮草送去边关。”
有了德妃带头,几位与楚家交好的大臣也纷纷表态愿意捐粮。王亲王被噎得说不出话,看着皇帝越来越沉的脸色,只能不情不愿地跟着应承下来。
事情定下后,苏皖棠跟着德妃走出偏殿。德妃握住她的手,眼中带着真切的暖意:“你方才说得好。这些人就是这样,平日里享受着将士们用命换来的安稳,到了关键时刻却只想保全自己的利益。”
“能为王爷分忧,是臣妾的本分。”苏皖棠轻声道。
“你呀。”德妃摇摇头,“别总是硬撑着。君临不在,你若有难处,尽管来找我。镇国公府虽比不上靖王府势大,但护着你还是能做到的。”
苏皖棠心中一暖,屈膝道谢。
回府的路上,春桃忍不住道:“小姐,您刚才怼王亲王的时候,真是太厉害了!奴婢都替您捏把汗。”
“厉害有什么用?”苏皖棠望着窗外掠过的街景,“能筹到粮草才是真的。就怕这些人阳奉阴违,表面答应捐粮,暗地里却拖延克扣。”
果然被她猜中了。三日后,各地报上来的捐粮数目远低于预期,尤其是王亲王,只象征性地送了几石陈米,还借口“府中管事办事不力”搪塞过去。
苏皖棠看着账册,眼中寒光一闪。她让人叫来暗卫:“去查查王亲王最近在做什么,尤其是他府里的粮仓,看是不是真的没粮了。”
暗卫很快传回消息:王亲王根本没动府里的主粮仓,反而偷偷将一批新米运到了城外的私库,看样子是想等战乱过后高价售卖。
“好,很好。”苏皖棠将账册拍在桌上,“他既然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她提笔写了一封信,让人连夜送往镇国公府。
两日后,京城里突然流传起一种说法:王亲王私藏粮草,囤积居奇,不顾边关将士死活。更有人说,亲眼看到他府里的马车半夜往城外运粮。
流言越传越广,甚至传到了皇帝耳朵里。皇帝本就对王亲王的敷衍不满,听闻此事,当即下令彻查。结果在城外私库搜出了上万石粮食,证据确凿。
皇帝震怒,当即下旨:革去王亲王的俸禄,罚他将私藏的粮食全部捐出,再闭门思过半年。
这一下,其他原本想敷衍了事的官员都吓住了,连忙将粮草足额送到了国库。苏皖棠看着源源不断送入库房的粮草,终于松了口气。
春桃笑着道:“小姐,还是您有办法!这下看谁还敢克扣粮草。”
苏皖棠却没那么乐观。她望着西北方向,心中默默念着:楚君临,粮草已经备好了,你一定要保重自己,等我把它们送到你手里。
边关的烽火还在燃烧,京城的暗流也未曾停歇。苏皖棠知道,她的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