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层楼·第三章
林范和程榭刚松快些，大厅方向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巨响，混着孙强带着哭腔的惊叫：“不是说零点后不出门就没事！这、这咋还……”
两人对视一眼，程榭迅速摸起断木棍，林范匕首攥得死紧，刚要出门，程榭按住他肩膀：“规则只说零点后不能踏出房门，没说不能开门看。”木门“吱呀”推开条缝，走廊里的混乱瞬间涌进来——
孙强正缩在107房门口，肥胖的身子抖成筛糠，晓妍躲在他身后，小脸上满是泪痕。而他们脚边，躺着个半透明的“人影”，像是被重物碾碎的水洼，正一点点往墙里渗。更骇人的是，赵刚房间的门大敞着，“112”的门牌歪在地上，房间里传来重物拖拽的“刺啦”声，隐约能看见道高大的黑影，正往墙里“融”。
“那、那是赵刚的房间！”孙强肥肉直颤，“他、他零点前明明锁了门……”程榭目光扫过走廊，墙上水渍不知何时扭曲成狰狞的脸，正朝着众人缓缓“流淌”过来，所过之处，木地板疯狂渗水，泡得木板边缘卷起白边。
林范突然注意到，众人手腕的手环开始发红，机械声在脑海里炸响：【紧急任务触发：修复楼层异常，阻止“渗涌”。任务失败，本层玩家全体同化。】
“得找到异常源头！”程榭沉声道，目光锁定走廊尽头——那里的墙皮正大片脱落，露出底下暗绿色的瓷砖，瓷砖缝隙里渗出的水渍，正是“人脸水渍”的来源。孙强哭丧着脸：“咋修啊？这破楼能有啥修复工具！”
晓妍突然指着107房间的旧衣柜：“里面……有锤子！”孙强猛地拉开柜门，霉味里果真躺着把生锈的羊角锤，锤柄缠着半片校服衣角，衣角上用血写着“敲碎渗水瓷砖，规则自现”。
众人刚靠近走廊尽头，墙上“人脸水渍”突然活过来，张嘴喷出腥臭的水箭，程榭用断木棍一挡，水渍溅在墙上，竟腐蚀出个窟窿，露出里面盘旋的“水蛇”——那些水蛇是无数扭曲的人影，每一条都在重复“求救”的口型。
“敲瓷砖！”林范大喊，孙强抡起锤子砸向暗绿色瓷砖，瓷砖碎裂瞬间，水渍里的人影发出惨叫，有个声音突然清晰：“我没违反规则！零点前锁了门！为什么抓我……”是赵刚的声音！
随着瓷砖一块块碎裂，“水蛇”们疯狂扭动，手环红光越来越盛。当最后一块瓷砖被敲碎，墙里掉出个生锈的铜盒，盒上刻着“守规者存，越界者亡”。程榭打开铜盒，里面是半张褪色的楼层平面图，标注着“二楼安全区：图书馆，需正午阳光照入才能进入”，以及一行小字：“渗涌因‘违规者执念’而生，破局需归还‘违规者遗物’”。
“赵刚的遗物……”林范看向112房间，黑影融墙的地方，正卡着赵刚的钥匙串，钥匙串上挂着片校徽，校徽背面写着“赵磊”——和校服衣角的名字对上了。
众人冒险取回钥匙串，将校徽放进铜盒，水渍人影瞬间安静，缓缓退回到墙里，地板渗水也跟着止住。手环红光褪去，机械声提示：【任务完成，楼层规则更新：每日正午，可进入二楼图书馆查阅“安全守则”】
孙强瘫在地上喘气，晓妍小脸惨白，林范和程榭靠在一起，刚想缓口气，却发现程榭握着铜盒的手在抖，低头看铜盒里的平面图，程榭瞳孔猛地收缩——
平面图背面，用鲜血画着七个“X”，最底下写着：“七楼是终点，也是起点，别信‘人’，别信‘规’，信自己……”
而在众人没注意的墙缝里，那缕渗回去的水渍，正悄悄缠住赵刚钥匙串的校徽，把“赵磊”的名字，改成了“赵刚”……
水渍退去的走廊里，地板上未干的痕迹像幅扭曲的地图。孙强扶着墙喘气，肥脸皱成一团：“刚哥零点前锁了门，按规则明明安全……咋还是没了？”
林范盯着铜盒里的校徽，“赵磊”已被水渍晕成“赵刚”，指尖发凉：“规则只说‘零点后禁止踏出房门’，没说‘在房间里就安全’。”
程榭突然指向112房的门框，那里的水渍锁链还没完全消退，一端缠在门把手上，另一端钻进墙缝深处：“他不是被‘拽出房门’，是在房间里被同化的。”他看向众人手腕发红的手环，“机械声说‘渗涌因违规者执念而生’，但赵刚没违规——这说明‘违规’的定义，比我们想的更狠。”
话音刚落，天边泛起鱼肚白，墙上的旧钟指针颤巍巍指向五点。手环突然停止发烫，红光褪去，机械声带着一丝“规律感”响起：【执念活跃期结束（凌晨3:00-5:00）。提示：本时段为“规则盲区”，禁止一切房间内活动，包括出声、移动、接触房门。】
“房间内活动也不行？！”林范惊出冷汗，昨晚他靠在程榭肩上睡着时动了好几次，“我们昨晚在房间里说话、换守夜……”
程榭眼神一沉：“我们没被同化，是因为赵刚的执念吸引了渗涌主力。”他捡起地上的羊角锤，锤柄校服衣角上的血字“敲碎瓷砖”已经模糊，“赵刚在3:00-5:00间肯定动了——也许是听到弟弟的声音，也许是想反抗渗涌，总之他在‘规则盲区’里有了动作，触发了同化。”
孙强突然想起什么，肥肉直颤：“我、我昨晚三点左右听到112房有撞墙声！当时以为是幻觉……”
“那不是幻觉，是他在挣扎。”程榭打开铜盒，平面图背面的七个“X”旁，新添的“1”字正泛着暗红，像刚凝固的血，“规则盲区的危险，在于‘无声的惩罚’——不出门，不代表不会被墙里的东西‘拖走’。”
晓妍攥着衣角，小脸上满是后怕：“那我们今晚……”
“今晚必须严格遵守盲区规则。”程榭合上铜盒，“3:00-5:00间，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要保持静止，连呼吸都要轻。”他看向二楼楼梯口，阳光正顺着台阶往上爬，“现在是安全时间（6:00-12:00），我们必须在正午前到二楼图书馆，找到盲区的规避方法。”
众人刚踏上楼梯，林范突然回头——112房的门缝里渗出一缕极淡的水渍，正顺着走廊往楼梯口爬，水渍里映出的人影，身形高大，像极了赵刚，却没有脸，只有两个黑洞洞的眼窝，死死盯着他们的背影。
“别回头！”程榭低喝，拽着他往上走。水渍在阳光下迅速蒸发，只留下淡淡的水痕，而林范的手环内侧，不知何时多了个浅红色的圆点，和程榭、晓妍的一模一样，只有孙强的手环依旧光洁。
“为啥我没有红点？”孙强挠着光头。程榭目光扫过三人的红点：“昨晚在房间里‘被动接触过执念’的人才有——我看到了墙影，晓妍听到了撞墙声，你躲在衣柜里没反应，所以没被标记。”
红点像枚细小的烙印，摸上去微微发烫。林范突然想起平面图背面的血字“别信规”，心里发寒：“这红点会不会是……下一轮同化的‘标记’？”
程榭没回答，只是加快了脚步。二楼走廊弥漫着陈旧的书香，阳光透过彩色玻璃窗洒在地毯上，织出斑斓的光斑，光斑里却浮动着细小的黑影，像书页里抖落的灰尘，又像无数双眼睛在眨动。
走廊尽头的图书馆门牌歪斜着，门把手上缠着半圈生锈的铁链，链扣上挂着块小木牌，上面用红漆写着：“正午阳光直射时，锁链自开。”
距离正午还有三小时，走廊深处的阴影里，隐约传来书页翻动的“沙沙”声，一声，又一声，像是在催促，又像是在等待。
正午十二点的阳光准时直射在图书馆铁链上，锁扣“咔哒”弹开，露出里面整齐排列的书架迷宫。刚踏入馆内，一股陈旧油墨味混着檀香扑面而来，与一楼的霉味截然不同。前台的台灯亮着暖黄的光，灯下坐着个穿灰色中山装的老人，背对着他们翻书。
“图书馆管理员？”林范愣住了。老人缓缓转身，布满皱纹的脸上架着干净的银丝眼镜，浑浊的眼睛锐利如刀：“新玩家？”他没戴手环，手指摩挲着牛皮笔记本，封面上烫着“楼层日志”。
程榭握紧断木棍：“你是谁？”
“守书人。”老人合上书，指了指墙上的公告板，“也管借书还书，顺便记录规则。”公告板上的“图书馆守则”字迹泛黄：
1.正午十二点至下午六点为开放时间，其余时段禁止入内。
2.请勿触碰标有“7”的黑色封皮书籍，违者将被“借阅”灵魂。
3.管理员的话可信，但别问“第七层的事”。
“规则又变了？”林范皱眉。守书人目光落在铜盒上：“你们带了‘锚点信物’？赵刚的执念刚平息，你们是这一轮最快找到锚点的。”他翻开笔记本，页面贴着赵刚的照片，旁注“第六轮玩家，违规死因为：执念活跃期内移动”。
孙强急问：“您知道怎么活过今晚的盲区？”
“执念活跃期的关键，不是‘不动’，是‘不被发现’。”守书人抽出本《楼层安全守则》，里面夹着片干枯的艾叶，“墙里的东西靠‘执念波动’找人，情绪越激动越容易被盯上。这艾叶能暂时屏蔽波动，但别在盲区想‘回家’‘救人’这类事，念头越真，死得越快。”
晓妍接过艾叶，小声问：“爷爷，七层楼到底是什么地方？”
守书人脸色骤沉，眼镜反射着寒光：“规则第三条，别问第七层的事。”他猛地合上书，台灯骤暗，“开放时间快结束了，你们该走了。”
众人走到门口，老人突然开口：“对了，赵刚的东西没还。”他指向最里层书架，“标着‘6’的那排第三本，帮他还回来——这是活过下一轮的建议。”
图书馆门“砰”地关上，铁链重锁。林范回头瞥见守书人的影子在灯光下扭曲成无头形状，丝线般的黑影挂着密密麻麻的手环。“他不对劲。”程榭声音发沉，“公告板规则和手环提示不一样。”
众人在标着“6”的书架找到本黑色封皮的书，翻开掉出张纸条，是赵刚的字迹：“守书人是规则化身，建议都是陷阱！还书是假，让你们碰‘6号禁忌’是真——别信他，别碰标着数字的书！”纸条背面画着铜盒上的“X”符号。
林范刚想塞回书，手环剧烈震动，机械声尖锐刺耳：【检测到玩家接触“禁忌书籍”，惩罚：今晚执念活跃期，渗涌强度翻倍。】
走廊灯光骤灭，黑暗中传来书页翻动声，混着守书人沙哑的笑：“忘了说规则第四条——别随便替死人还书哦……”
走廊里的水渍还在往墙缝里钻，守书人沙哑的笑声裹着寒意，林范攥着那本禁忌书的手直冒汗。孙强缩在角落抖个不停，晓妍把艾叶捏得发皱，手环的震动像在敲每个人的神经。
“你说清楚！”林范对着守书人低吼，“我们到底为啥会被这楼缠上？凭啥偏偏是我们来这鬼地方？！”
守书人缓缓转过身，台灯的光在他皱纹里晃：“凭你们心里‘放不下的事’。”他翻开笔记本，指着赵刚的照片，“赵刚弟弟失踪三年，他天天揣着校徽找，执念成了‘钩子’，把楼里的东西勾来了；晓妍抱着哥哥的铜盒在火场废墟蹲了三天，执念成了‘缝’，楼就顺着缝把你拽进来了。”
他看向程榭：“你祖父留下的玉佩，刻着这楼的符号，你为了查他失踪的事翻遍老宅，执念越重，和楼的‘联系’就越紧；林范你为了追一只受伤的流浪猫钻进暗巷，心里总惦记‘没救下的生命’，这执念就是楼的‘入场券’。”
孙强咽了口唾沫：“那、那我呢？我就想抄个近路……”
“想走捷径躲麻烦，这本身就是执念。”守书人合上书，“这楼不挑人，是你们的执念自己‘选’了这楼。就像水里的漩涡，你越想抓住浮木，越容易被卷进去。”
程榭突然开口，声音发沉：“别绕圈子。这游戏到底怎么通关？所谓的关卡是什么？”
守书人往书架走，指尖划过一排标着数字的书：“每层都有‘守关的’，就是你们说的BOSS。一楼的渗涌之源、三楼的镜影领主、七楼的终局之影……都是无数玩家的执念攒出来的怪物。你们得找到它们，打败它们，才能往上走。”
他停在标着“1”的书架前，抽出一本褪色的书：“但有规矩——每层都有规则，有的写在墙上，有的藏在死人遗物里，有的是我跟你们说的。规则真真假假，得你们自己辨。碰了真规则的红线，当场就没；信了假规则的套，死得更惨。”
“那你给的艾叶是真是假？”晓妍急问。
守书人没答，只是指了指墙上的挂钟：“开放时间到了。回一楼吧，今晚的规则盲区，就是一楼BOSS的‘开胃菜’。记住，BOSS藏在你们执念最疼的地方，规则的真假，得用命去试。”
图书馆的门“砰”地关上，铁链锁死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众人顺着楼梯往一楼走，孙强喘着气说：“打败BOSS？就咱这德行，今晚能不能活过盲区都难说……”
程榭攥紧手里的铜盒，平面图背面的“X”符号泛着暗红：“他没说错，执念就是钩子。赵刚的BOSS是渗涌，因为他执念在‘找弟弟’；那我们的执念，迟早也会变成对付我们的BOSS。”
从二楼图书馆退回一楼时，楼梯口的水渍已经漫到脚踝，冰冷的触感让林范打了个寒颤。四人踩着吱呀作响的木地板走进走廊，昨晚赵刚被同化的112房门还敞着，里面黑黢黢的，像个张开的嘴。
“今晚肯定要出事。”程榭攥紧断木棍，声音压得很低，“守书人说渗涌强度翻倍，那个‘东西’今晚一定会现身。”
孙强往林范身后缩了缩，肥脸发白：“那咱咋办？分开躲还是挤一间？我觉得挤一间靠谱，真有动静能互相拉一把！”
晓妍抱着怀里的铜盒，指尖发颤：“我也想挤一间。二楼图书馆太吓人了，守书人说的‘执念波动’到底是啥？会不会就是那东西找我们的办法？”
林范点头，目光扫过走廊里的房间：“就101房吧，门最厚，窗户小，方便堵门。但得先商量对策——那东西靠啥追踪？弱点是啥？总不能瞎打。”
程榭靠在墙上，回忆着守书人的话：“他说‘墙里的东西靠执念波动找人’，还说艾叶能暂时屏蔽波动。今晚必须把艾叶带在身上，尽量别想心事，情绪越激动越容易被盯上。”
正说着，大厅方向传来一阵轻微的“咔哒”声。四人对视一眼，握紧武器走过去，只见积满灰尘的大厅中央，凭空多了一张木桌，桌上摆着四份用塑料袋装的面包和矿泉水，袋子上印着模糊的“系统补给”字样，旁边压着张泛黄的纸条：“存活玩家每日基础补给。”
“这楼还管饭？”孙强挠着头，一脸困惑，“不会是陷阱吧？吃了就触发啥规则？”
程榭拿起一份面包闻了闻，又晃了晃矿泉水瓶：“没怪味，水也是密封的。守书人说这楼需要‘活着的执念’，应该不会在食物里下毒，不然我们死了对它没好处。”他撕开包装咬了一口，“干硬但能吃，先垫垫肚子，今晚耗体力。”
其他人也跟着拿起食物。面包噎得人喉咙发紧，矿泉水带着股铁锈味，但在这连空气都发霉的地方，已经算难得的“安慰”。孙强三口两口吃完，抹了抹嘴：“吃完有力气，今晚它敢来，我就用锤子砸它！”
“别冲动。”林范放下水瓶，走到大门前推了推——铁门焊得死死的，门缝里渗出的水渍结成了薄冰，上面还粘着几根头发丝，“大门还是锁死的，其他房间也都锁着，没钥匙打不开。看来今晚只能在101房硬抗。”
四人回到101房，合力把旧木床推到门后抵着，又将衣柜移到窗边挡住缝隙，最后在墙角堆了些砖块当“掩体”。晓妍把守书人给的艾叶分成四份，每人手里塞了一片：“守书人说这能屏蔽波动，不管真假都拿着。”
程榭蹲在地上，用断木棍在灰尘里画着：“那东西昨晚在赵刚房间出现，说明可能和‘执念最深的人’有关。赵刚的执念是找弟弟，他的遗物都在铜盒里，或许……铜盒能起点作用？”他指了指晓妍怀里的铜盒，“今晚把它放在床头，说不定能当个‘护身符’。”
林范点头，把铜盒放在床头显眼的位置：“不管有用没用，试试总没错。今晚轮流守夜，保持安静，发现不对劲就用艾叶捂口鼻，千万别出声。”
窗外的天色彻底暗了下来，走廊里的水渍开始“滴答”作响，节奏越来越快，像在敲鼓。墙上的旧钟指针颤巍巍地爬向十一点，距离规则盲区只剩一小时。房间里没人说话，只有彼此压抑的呼吸声，和外面越来越近的水渍流动声。
孙强缩在角落，抱着锤子打哆嗦；晓妍盯着床头的铜盒，指尖反复摩挲着艾叶；程榭靠在门后，耳朵贴在门板上听着外面的动静；林范则握紧匕首，目光扫过门缝——那里的光线正一点点被什么东西挡住，像是有影子在门外缓缓移动。
他们都知道，今晚是和一楼“主人”的第一次碰面，而这场碰面的代价，很可能就是生死。铜盒里的校徽还安安静静地躺着，没人知道它即将在几小时后，成为击退怪物的关键。走廊里的水渍已经漫到门口，冰冷的湿气顺着门缝往里钻，带着一股熟悉的、属于赵刚房间的腥气。
战斗即将拉开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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