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层楼·第4章
踏上二楼最后一级台阶时，林范脚下的触感突然变了。没有想象中延续一楼的潮湿朽木，而是带着细密纹路的红木地板，踩上去发出沉闷的“咚咚”声，灰尘在从门缝透进的微光里浮动。
他下意识停住脚步，身后的三人也跟着顿住，呼吸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这……这不是图书馆？”晓妍的声音先颤了起来。她往前探了半步，视线扫过走廊——没有熟悉的高大书架，没有散落的书页，更没有守书人坐过的旧木椅。取而代之的是一排紧闭的房门，门牌上“201”“202”的数字泛着冷硬的银光，墙壁上挂着蒙尘的油画，画里的风景模糊得像一团雾。
孙强举着锤子往前砸了砸空气，又伸手摸了摸墙壁，满脸困惑：“邪门了！昨天我们从二楼跑的时候，这儿明明堆着半人高的书，窗户都被书架堵死了！现在这窗户……怎么这么干净？”他指着走廊尽头的窗户，玻璃完好无损，甚至能看到外面灰蒙蒙的天。
程榭快步走到之前守书人待过的角落，蹲下身仔细查看。那里没有火炉的灰烬，没有散落的铜钥匙，只有一层均匀的灰尘，像是从来没人停留过。“灰尘没被破坏。”他指尖划过地面，眉头拧成疙瘩，“如果我们昨天真的在这儿和守书人交谈过，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
“你的意思是……昨天的图书馆是假的？”孙强嗓门拔高，又猛地压低，“那守书人呢？他跟我们说的‘渗涌’‘执念波动’，难道都是骗我们的？”
林范没说话，他走到一扇房门前，指尖触到“207”的门牌。金属的冰凉顺着指尖传来，数字边缘刻着极细的纹路，凑近了看，竟像无数个细小的“13”在缠绕。他突然想起一楼门缝里的水渍，还有守书人当时闪烁的眼神。
“不是假的。”他转过身，声音沉得像浸了水，“是‘消失了’。”
“消失？”晓妍抱紧怀里的铜盒，指节泛白，“怎么会凭空消失？图书馆那么大，守书人……他总不能蒸发了吧？”
“这楼本来就不对劲。”程榭站起身，指着墙壁上的油画，“你们看这画，昨天根本没有。还有这些房间，一楼的房门要么锁死要么敞着，二楼的门却都关得严严实实，像在藏什么东西。”他顿了顿，突然看向林范，“守书人说过，‘每层楼的规则都不一样’，会不会……我们通关一楼后，二楼的‘真实面貌’才会显现？昨天的图书馆，只是给新手的‘缓冲幻象’？”
孙强咽了口唾沫，往林范身后缩了缩：“缓冲幻象？那守书人呢？他是幻象的一部分？还是……被这楼‘吃’了？”
这话一出，走廊里瞬间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晓妍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里的艾叶，又看了看怀里的铜盒，铜盒里赵刚的校徽安安静静地躺着，没有任何异动。“他给我们的艾叶是真的，铜盒也是真的。”她小声说，像是在给自己打气，“他告诉我们‘艾叶能屏蔽波动’，我们昨晚才能击退怪物……他应该不是坏人。”
林范走到走廊中央，抬头看向天花板。那里没有图书馆的吊灯，只有一盏老式煤油灯，灯芯燃着微弱的光，将四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贴在墙上像在蠕动。“不管他是好人还是幻象，现在最麻烦的是规则。”他声音冷静下来，“一楼我们知道怪物靠执念追踪，弱点是赵刚的校徽。但二楼……”他扫过紧闭的房门和诡异的门牌，“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那现在咋办？”孙强搓了搓手，锤子在手里转了个圈，“总不能站在这儿等死吧？要不我们随便找个门砸开看看？”
“别乱碰。”程榭立刻拦住他，“一楼的教训还不够？乱碰东西会触发危险。你看这些门牌，数字都带着13的影子，守书人昨天提过‘13是危险的临界点’，说不定这些房间就是陷阱。”
晓妍突然“呀”了一声，指着207房的门缝。那里渗出一缕极细的银雾，雾里飘出半张残破的纸页，缓缓落在地上。四人立刻围过去，林范小心地捡起纸页，上面只有一行用墨水写的字，墨迹还没干透：
“书架空了，守书人就成了书。”
“书架空了……”程榭喃喃重复，突然看向林范，“昨天我们在图书馆时，书架是满的。现在书架消失了，守书人也消失了……这句子是不是在说，他和图书馆是绑定的？”
林范捏紧纸页，纸页边缘粗糙，带着旧书页特有的霉味。“不管怎么说，我们得接受现实。”他抬眼看向通往三楼的方向，那里的门被阴影笼罩，看不清轮廓，“图书馆和守书人都没了，这才是真正的二楼。我们的任务没变，找到规则，通关，然后去三楼。”
孙强深吸一口气，把锤子握紧了些：“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楼的水怪都被咱们揍跑了，二楼还能有啥厉害的？”
晓妍点点头，将铜盒抱得更紧：“赵刚的校徽能帮我们一次，说不定还能帮第二次。我们一起找线索，肯定能行。”
程榭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镜，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我现在有点想念守书人了。至少他还能给我们点提示……”
林范没笑，他将纸页折好放进兜里，目光扫过那排紧闭的房门。走廊里的煤油灯突然晃了晃，灯光暗下去的瞬间，他好像看到213房的门牌动了一下，数字“3”的尾巴悄悄拉长，变成了一个钩子的形状。
“走吧。”他率先迈步往前，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先从最近的201房开始查，小心点，别碰任何没把握的东西。”
三人立刻跟上，影子在墙壁上紧紧相依。身后的楼梯口不知何时弥漫起白雾，将通往一楼的路彻底遮住，仿佛在告诉他们：一旦踏上二楼，就再没有回头的余地。消失的图书馆成了第一个谜团，而前方的房门里，还藏着更多未知的危险。
第一日：
林范的手刚触到201房的门把手，指腹就传来刺骨的寒意。门把手上凝结的白霜顺着指尖蔓延，他猛地缩回手，只见接触过的皮肤已泛出青紫色，像被冻伤的痕迹。“这房有问题。”他甩了甩手腕，寒气顺着血管游走，让指尖阵阵发麻。
程榭蹲下身，用断木棍挑起门缝渗出的银雾。雾气接触空气的瞬间，竟在木棍上凝结成细小的冰晶，“咔嚓”一声脆响，木棍从中间断裂。“是时间雾。”他盯着断裂处的木纹，那些纹路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老化变脆，“守书人日记里提过，被这种雾碰到，时间会在身上加速流逝。”
孙强吓得往后一跳，锤子差点脱手：“加速流逝？那不就是变老吗？这破楼还会玩魔法攻击！”话音未落，走廊尽头的煤油灯突然“滋啦”一声暗了下去，整层楼的光线瞬间被银雾吞噬，只剩下门牌上的银光在雾中闪烁，像漂浮的鬼火。
“别乱碰任何东西！”林范拽住想往202房摸索的晓妍，她怀里的铜盒突然剧烈震动，盒盖“啪”地弹开，赵刚的校徽迸发出微弱的金光，将靠近的银雾逼退半寸，“校徽能挡住雾！跟着它走！”
四人缩在铜盒的金光范围内，在银雾中摸索着前进。走廊比预想中长得多，原本并排的房门在雾里时隐时现，门牌上的数字扭曲变形，“201”变成“210”，“207”倒转成“702”，连脚下的红木地板都开始出现裂缝，裂缝里流淌着银白色的“时间流”，踩上去会让人突然一阵眩晕——孙强不小心踩中一滩，恍惚间竟看到自己变成了白发苍苍的老头，吓得他连滚带爬跳回金光范围，冷汗浸透了后背。
“这雾会制造幻觉！”晓妍抱紧铜盒，校徽的光芒越来越暗，“校徽快撑不住了！我们得找地方躲起来！”
林范突然瞥见雾中浮现出一扇熟悉的门——213房的门牌在雾里异常清晰，数字“3”的钩子形状像在招手。“进那间房！”他推着众人往门后躲，银雾撞在门板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却没能渗透进来。
213房里没有银雾，只有中央那座巨大的落地钟在“滴答”作响。钟面玻璃碎了一半，指针卡在1点13分，钟摆上挂着串铜钥匙，钥匙链上的木牌刻着“莫林”二字，正是守书人的名字。墙角的书架上摆着唯一一本完整的书，封面上写着《钟表匠的三日手记》。
“三天？”程榭翻开手记，第一页的字迹工整却冰冷，“‘闯入者需在三日之内找到十二块齿轮，修复座钟。超时者将被时间吞噬，成为钟摆的一部分。’”他指着书页上的插画，一座钟楼的轮廓里嵌着十二块齿轮的虚影，“这楼在给我们下任务！”
窗外的天色在雾中暗了下来，走廊里的银雾传来怪物的嘶吼声，像是有无数触须在雾里搅动。林范将房门反锁，看着落地钟卡住的指针：“第一晚，先搞清楚规则。齿轮在哪？修复座钟需要什么？”
晓妍突然发现怀表在震动，表盖内侧的“E·M”字样与钟摆上的钥匙产生共鸣，发出淡淡的蓝光：“怀表在指引方向！齿轮……可能在那些房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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