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层楼·第4章（3）
第二天清晨，银雾像潮水般退去，露出红木地板上斑驳的痕迹。林范第一个推开213房的门，走廊里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缩——原本并排的房门被彻底打乱，201房的门牌歪斜地贴在213房隔壁，门缝还凝着未化的白霜；207房的门板变成了光滑的镜面，照出的人影却长着八条蜘蛛腿，关节处还在滴落黑色黏液；最远处的210房门缝里渗出的腥甜气，竟和一楼黑影的味道一模一样。
“这楼是活的。”林范在墙壁上刻下一道深痕，转身时却发现刻痕出现在身后三步远的地方，木纹里还嵌着细小的冰晶，“银雾退去后，它会重组布局，我们相当于闯进了全新的迷宫。”
程榭正蹲在落地钟旁研究《钟表匠的三日手记》，第二页的插画在晨光中浮现出更清晰的纹路：十二个房间以213房为中心呈环形分布，每个房间旁都标着齿轮的形状，其中“207”和“212”的齿轮图案被红笔圈出，边缘还画着骷髅头标记。“201房是‘低温齿轮’，202房是‘腐蚀齿轮’，”他指尖划过插画，“但最危险的是207房的‘记忆齿轮’和212房的‘执念齿轮’，手记里用三种颜色标注了警告，说这两个房间会勾起人的执念幻象。”
“管它什么齿轮，先拿了再说！”孙强扛着锤子走到201房门前，抡起锤子就往门锁砸去。“哐当”一声，门板被砸出个窟窿，刺骨的寒气顺着破洞喷涌而出，瞬间在他手臂上结了层冰壳，连汗毛都冻成了白色冰晶。
“别动！”林范立刻将怀里的艾叶塞进他手里，艾叶接触冰面的瞬间冒出白烟，冰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露出下面冻得发紫的皮肤。“守书人说过艾叶能屏蔽时间波动，对付这种低温陷阱正好用。”
晓妍举着怀表凑近破洞，表盖内侧的“E·M”字样亮起蓝光，透过破洞能看到房间中央的冰块里冻着块银色齿轮，边缘泛着冷光。“是低温齿轮！”她的声音带着兴奋，却又被突然响起的“咔嚓”声打断——201房的墙壁正在渗出冰刺，尖端泛着幽蓝的光，正朝着破洞缓慢生长。
“抓紧时间！”程榭将艾叶缠在木棍上，透过破洞探进房间，“晓妍用怀表的蓝光融冰，孙强准备接应，林范你守住门口，防止其他房间的怪物偷袭。”
怀表的蓝光落在冰块上，发出“滋滋”的融化声，银色齿轮的轮廓逐渐清晰。就在齿轮即将从冰块中脱落时，房间里的温度计突然炸裂，汞柱溅在冰面上，瞬间冻结成无数细小的冰针，朝着破洞飞射而来。
“小心！”林范一把拽过晓妍，冰针擦着她的发梢飞过，钉在走廊墙壁上，没入木头半寸深。孙强趁机将锤子伸进破洞，精准地勾住齿轮的凹槽，“哐当”一声，齿轮掉落在艾叶垫着的木板上，表面还冒着白色寒气。
“拿到了！”孙强搓着冻红的手抓起齿轮，齿轮上的花纹在晨光中流转，像是凝结的时间纹路。就在这时，201房的门板突然向内凹陷，无数冰刺从墙壁里钻出，将整个房间填成冰窟，身后的房门“砰”地关上，门牌上的“201”迅速褪色，变成了空白的木板。
“房门会消失？”晓妍看着空白的门板，怀表的蓝光已经转向202房的方向，“它好像在逼着我们往前走，不能回头。”
程榭将低温齿轮嵌进落地钟的凹槽，齿轮与钟体咬合的瞬间，落地钟的指针颤了颤，从1点13分跳到1点14分，随即又卡住了。“需要更多齿轮才能让它运转，”他抬头看向走廊尽头，202房的门缝里渗出的暗红色液体已经漫到走廊中央，在地板上积成蜿蜒的小溪，“下一个目标，202房的腐蚀齿轮。”
四人踩着木板跨过液体溪流，暗红色的液体在木板下“滋滋”作响，散发出铁锈混合腐肉的腥气。孙强用锤子戳了戳液体表面，锤头立刻冒出细密的气泡，金属表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坑坑洼洼。“这玩意儿能腐蚀金属！”他赶紧收回锤子，“这要是溅到身上，不得直接烂穿骨头？”
程榭蹲下身，用木棍沾了点液体，木棍接触液体的部分迅速变黑发脆，轻轻一碰就断成了粉末。“是时间加速后的腐蚀性黏液，”他指着手记里的批注，“‘时间流溢出的杂质会凝结成噬体液体，接触活物会加速老化’。我们得用艾叶裹住手脚，避免直接接触。”
林范将艾叶分成四份，每个人都用布条将艾叶缠在手腕和脚踝上。晓妍刚缠好手腕，202房的房门突然“吱呀”一声自动打开，里面涌出更浓的腥气，房间中央的金属架上摆着个玻璃缸，缸里泡着块暗金色的齿轮，正是“腐蚀齿轮”。但玻璃缸周围的地面上，暗红色液体已经积到小腿深，里面还漂浮着半截腐烂的衣袖，布料上的纹路和守书人穿的长衫一模一样。
“守书人可能来过这儿。”晓妍的声音发颤，怀表在掌心剧烈震动，蓝光直指玻璃缸，“但这液体太深了，我们怎么过去？”
孙强突然指着走廊拐角的旧木板：“用那玩意儿铺条路！我刚才看见有几块厚木板，应该能挡住腐蚀！”他扛起锤子就往木板堆跑，刚迈出两步却被脚下的液体滑了个趔趄，锤柄重重撞在203房的门牌上。
“别碰门牌！”程榭的警告声还没落地，203房的门牌突然亮起红光，房门“砰”地弹开，数条漆黑的触手从里面冲出，像毒蛇般缠向孙强的脚踝。触手表面覆盖着黏液，碰到他的裤腿就开始冒烟，布料瞬间被腐蚀出破洞。
“我操！这房里藏着怪物！”孙强抡起锤子猛砸触手，锤头的冲击力让触手剧烈抽搐，墨绿色的汁液溅在地板上，腐蚀出一个个冒烟的小坑，“这玩意儿打不死吗？”
“是寄生触手！”程榭一边用艾叶拍打缠过来的触手，一边大喊，“手记里说它们靠吸食时间能量存活，被缠住超过三分钟就会被寄生，皮肤会像老树一样开裂！”他突然想起什么，掏出打火机点燃艾叶，浓烟呛得触手纷纷后退，接触到烟雾的部分迅速干瘪发黑。
林范立刻效仿点燃艾叶，两道烟柱在走廊里形成屏障。孙强趁机挣脱触手，连滚带爬躲到屏障后，脚踝上已经被勒出几道红痕，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粗糙起皱。“妈的，这才缠了几秒就老成这样？”他使劲搓着脚踝，红痕里甚至冒出了细小的皱纹，“再晚一步我是不是得变老头子了？”
203房的触手在浓烟中渐渐缩回，房门重新关上，但门牌上的红光却顺着地板缝隙蔓延到202房的门板上。程榭看着两扇房门之间流动的红光，突然脸色骤变：“不好！房间在联动！我们触发了203房的陷阱，202房的腐蚀液会变得更浓！”
话音未落，202房里的玻璃缸突然炸裂，暗红色液体喷涌而出，瞬间漫到他们脚边。林范拉着众人后退，却发现身后的201房空白门板突然渗出银雾，将退路彻底封死。
“前后夹击！”林范心一横，将点燃的艾叶塞给晓妍，“你们守住烟障，我去拿齿轮！”他踩着木板冲向202房，木板在液体中发出“滋滋”的腐蚀声，边缘已经开始发黑变形。
晓妍举着怀表为他指引方向，蓝光在液体中折射出诡异的光斑。就在林范伸手够到齿轮的瞬间，房间的墙壁突然渗出更多液体，将他的退路彻底封死。“林范！”晓妍急得声音发颤，孙强突然抡起锤子砸碎了202房的窗户，冷风灌进来的瞬间，液体的流动速度明显变慢，表面甚至结了层薄冰。
“快从窗户跳！”孙强冲着里面大喊，林范抓起齿轮纵身跃出窗户，身后的木板“咔嚓”一声断裂，整个房间瞬间被液体灌满，发出沉闷的“咕嘟”声。
“腐蚀齿轮拿到了！”林范举起齿轮，暗金色的齿纹在阳光下流转，背面还刻着微型钟表图案。他刚爬回走廊，202房的房门就“砰”地关上，门牌上的“202”迅速褪色，液体溪流也跟着渗入地板，只留下暗红色的印记。
程榭将两块齿轮并排嵌进落地钟，钟摆晃动的幅度明显变大，指针跳到1点16分才卡住。“还差九个，”他翻到手记的第三页，上面画着205房的标记，旁边写着“需声控激活”，“下一个是205房的‘声音齿轮’，手记说要在怪物嘶吼时才能让齿轮显现。”
205房的门板是深棕色的，上面布满抓痕，门缝里传来隐约的嘶吼声，像是无数野兽在磨牙。孙强试着敲了敲门板，里面的嘶吼声突然变大，震得门板都在颤抖，墙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这房里的怪物听声辨位？”孙强往后退了两步，“那咱咋引它嘶吼？总不能学野兽叫吧？”
程榭指着走廊里的金属消防栓：“用这个制造噪音。孙强你砸消防栓引怪物嘶吼，我和林范趁机开门拿齿轮，晓妍你用怀表定位齿轮位置，记住千万别被怪物碰到，手记说它的爪子能撕裂时间流。”
孙强抡起锤子猛砸消防栓，“哐当”声在走廊里回荡，205房里的嘶吼声瞬间炸响，震得人耳膜发疼。林范趁机拧动门锁，房门“吱呀”一声打开，里面漆黑一片，只有两点红光在黑暗中闪烁，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
“晓妍！齿轮在哪？”林范举着点燃的艾叶往前探，烟雾中隐约能看到房间中央的石台上摆着个金属盒，怀表的蓝光正对着石台。
“在石台上！”晓妍的声音带着颤音，黑暗中的红光突然加速移动，腥臭的风扑面而来。孙强赶紧加大砸击力度，消防栓发出刺耳的“screech”声，怪物的嘶吼声变得更加狂躁，脚步声也乱了节奏。
“就是现在！”程榭拽着林范冲向石台，金属盒里果然躺着块黄铜齿轮，齿纹里还嵌着细小的毛发。就在林范抓起齿轮的瞬间，怪物的爪子拍在了石台上，距离他的手背只有半寸，石屑飞溅中，他看到怪物的爪子是半透明的，里面流淌着银色的时间流。
四人连滚带爬冲出205房，房门在身后“砰”地关上，嘶吼声戛然而止。孙强瘫坐在地上喘气，看着齿轮上的毛发：“这怪物到底长啥样？刚才那爪子也太吓人了，跟幽灵似的。”
“是噬声之影。”程榭擦着齿轮上的灰尘，“手记里说它靠声音能量存活，没有固定形态，会模仿猎物最害怕的声音。刚才它嘶吼时，你有没有听到熟悉的声音？”
孙强突然脸色发白：“好像……好像有我老家狗叫的声音？我小时候被疯狗咬过，这玩意儿怎么会知道？”
“因为它能感知恐惧。”林范将第三块齿轮嵌进钟体，落地钟的指针跳到1点20分，钟摆的晃动带起了风，“这楼不仅会重组空间，还能读取我们的记忆，后面的房间只会更危险。”
正午的阳光透过走廊尽头的窗户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光斑。四人靠在落地钟旁短暂休整，晓妍突然发现怀表的蓝光变得极亮，正对着走廊中段的207房——那扇变成镜面的房门。
“怀表说下一个齿轮在207房。”晓妍的声音发颤，镜面里的人影正在扭曲，八条腿的关节处渗出的黏液已经滴到了地板上，“但那镜子太诡异了，我不敢看。”
程榭翻到手记里关于207房的描述，字迹被红墨水浸染，隐约能看清“记忆迷宫”“执念投影”的字样。“207房的‘记忆齿轮’会勾起人的执念，”他指尖划过字迹，“手记说进入者会看到最遗憾的往事，一旦沉溺其中，就会被永远困在幻象里，变成镜面的一部分。”
“那咱咋拿？闭着眼睛冲进去摸？”孙强揉了揉眼睛，镜面里的人影突然变成了他奶奶的模样，正举着馒头对他笑，“我操！这镜子还会变花样！”
林范突然想起守书人留下的铜盒，打开盒盖，赵刚的校徽在阳光下迸出金光：“校徽能屏蔽执念波动，我们用校徽的金光护住心神，应该能抵抗幻象。晓妍你拿着铜盒走中间，我和孙强护着你，程榭殿后，一旦有人陷入幻象就用艾叶烫醒。”
四人呈菱形队形走向207房，镜面里的人影随着他们的靠近不断变化：林范看到了火灾中倒塌的书架，孙强看到了老家漏雨的屋顶，程榭的倒影里则浮现出一本烧焦的笔记本，封面上写着“实验日志”。
“别看倒影！盯着地面！”程榭突然大喊，他发现镜面里的自己正伸手去抓笔记本，现实中他的手也在不受控制地抬起来，指尖已经碰到了冰冷的镜面。林范立刻用艾叶拍向他的手背，刺痛让程榭猛地回神，镜面里的笔记本瞬间变成了张开的血盆大口。
晓妍举着铜盒冲进房间，校徽的金光在房间里形成屏障，镜面墙壁上的幻象纷纷退散。房间中央的书架上摆着唯一一本完整的书，书里夹着块金色齿轮，正是“记忆齿轮”。但当她伸手去拿齿轮时，书架突然变成了图书馆的模样，守书人莫林坐在旧木椅上对她招手，声音温柔得像春风：“晓妍，过来坐，我给你讲艾米丽的故事，她最喜欢的薰衣草开了……”
“别信他！是幻象！”林范的声音穿透幻象，晓妍突然感到手心刺痛，铜盒里的校徽烫得惊人，书架和守书人的幻象瞬间破碎，露出后面布满尖刺的墙壁。她赶紧抓起齿轮后退，齿轮入手的瞬间，整个房间的镜面开始龟裂，无数人影从裂缝中伸出手，指甲缝里还嵌着书页碎片。
“快跑！”孙强抡起锤子砸向镜面，裂缝中的人影发出凄厉的尖叫，四人趁机冲出房间，身后的镜面“哗啦”一声碎裂，碎片在地上拼出“7”的形状，随后迅速融化成银雾。
程榭将第四块齿轮嵌进钟体，落地钟的指针跳到1点30分，钟摆的晃动带起了风，走廊里的煤油灯开始有节奏地闪烁。“已经找到四个齿轮，但时间不多了。”他看向窗外，天空正在迅速变暗，银雾正从走廊尽头弥漫过来，“黄昏前银雾会重新笼罩整层楼，我们得在那之前至少再找一个齿轮。”
怀表的蓝光指向209房的方向，那里的门牌上刻着音乐符号，门缝里飘出断断续续的钢琴声，调子悲伤得让人胸口发闷。“209房的‘旋律齿轮’，”程榭翻到手记的第四页，“手记说这房间的齿轮藏在钢琴里，需要弹奏正确的旋律才能取出，但错一个音符就会触发时间倒流陷阱。”
209房的房门是胡桃木做的，门把手上缠着银色琴弦，推开门的瞬间，钢琴声变得清晰起来，房间中央的三角钢琴正在自动弹奏，琴键上还放着一张泛黄的乐谱，标题是《艾米丽的摇篮曲》。
“乐谱上的音符有问题。”程榭指着乐谱上的升降号，“这里本该是降B调，却标成了升B，而且重复了十三次，这绝对是陷阱。”
晓妍突然脸色发白，她看着钢琴旁的梳妆台，上面摆着个薰衣草香水瓶，和她奶奶的遗物一模一样。“这曲子……我奶奶生前经常弹。”她的声音带着颤抖，手指不受控制地想触碰琴键，“如果弹对了，是不是就能听到完整的曲子？”
“别碰琴键！是幻象陷阱！”林范一把按住她的手，校徽的金光在她手背上烫出红点，“207房的幻象是视觉，这里是听觉和情感，它在用你最怀念的东西引诱你！”
程榭对比着手记里的乐谱批注，发现正确的旋律需要去掉重复的十三次升B，用降B替代：“我来弹，你们守住门口，一旦有怪物出现就用艾叶攻击。”他坐在钢琴前，指尖落下的瞬间，琴键突然变成了白骨，琴身渗出暗红色的液体。但程榭没有停顿，按照修正后的旋律弹奏，悲伤的乐谱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