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暖炉微光

七层楼·第7章

穿过镜之回廊尽头的石门，预想中的狂风骤雨戛然而止。扑面而来的是干燥的暖意，夹杂着谷物烘焙的焦香。四人站在入口处，看着眼前的景象都愣住了——这是一间用原木搭建的圆形驿站，中央的石砌暖炉正燃着旺火，铁架上烤着的麦饼冒着热气，墙角的木架上堆着陶罐、布匹和捆扎好的干草，连空气里都飘着淡淡的奶香味。

“这……比第五层的驿站还像样。”孙强放下紧握的斧头，挠了挠头，“暖炉都是热的，难道有人住在这里？”

晓妍走到暖炉边，伸手感受着温度，指尖轻轻碰了碰铁架上的麦饼：“还是软的，像是刚烤好不久。”她转身时，发现木架旁的石台上放着几个粗陶碗，旁边的陶罐里盛着乳白的液体，“这是羊奶吗？闻着好香。”

程榭打开怀表，表盘上的指针不再受气流干扰，平稳地转动着，浮现出一行新字：“第六层·暖炉驿站：补给每日更新，无时限休整，危险等级：未激活。”他合上怀表，看向众人：“看来这层的规则是彻底休整，至少目前没有危险信号。”

林范已经走到木架前，拿起一块裹着蜂蜜的燕麦饼，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甜香混着麦香在舌尖散开，她眼睛亮了亮，转头对程榭说：“是安全的，味道还很好。”程榭走过去，她自然地递过一块，指尖相触时，两人都比上次从容了些，林范甚至轻声问：“你要不要尝尝？蜂蜜是天然的。”

第一晚，孙强抱着麦饼在铺了干草的木榻上睡得香甜，晓妍靠在暖炉边拉着舒缓的调子，琴声绕着木梁打了个转，轻轻落在暖炉的火光里。程榭和林范坐在暖炉另一侧翻看着地图，林范突然指着一处标记：“第五层的风暴核心结构和这里的暖炉很像，都是中心发热，能量向外扩散。”程榭凑近看，发现她指尖划过的线条确实与暖炉的石砌纹路吻合，“你对结构的敏感度总能发现关键。”他说着，从背包里拿出笔记本，“帮我把这个对比画下来吧，或许后面用得上。”

林范接过笔，笔尖在纸上移动时，程榭就着暖炉的光帮她扶着笔记本，火光在两人脸上投下晃动的光斑。晓妍的琴声慢了下来，最后轻轻收尾，她看着暖炉边的两人，悄悄往孙强那边挪了挪，用毯子盖住了偷笑的嘴角。

日子在暖炉的噼啪声里慢慢流淌。每天清晨，木架上都会多出新鲜的食物：有时是撒着芝麻的烤饼，有时是浸着果酱的面包，偶尔还会有一陶罐温热的甜汤。孙强总抢着去拿最大的那块饼，却会在晓妍整理琴弦时，默默把烤得最脆的边角递过去。

程榭和林范渐渐养成了习惯。清晨会一起去驿站角落的泉眼打水，程榭总记得带两块干净的布巾，递给林范时会说“水有点凉，擦脸轻一点”；午后暖炉火势最旺时，他们会坐在木榻上整理笔记，林范负责标注地形结构，程榭则补充能量节点的分布，笔尖偶尔碰到一起，谁也不会像之前那样慌忙移开，只是抬头对视一眼，又低头继续写字，耳尖却悄悄红了。

有天木架上多了袋野莓，鲜红饱满的果子裹着露水。林范摘了一颗最圆的递到程榭嘴边：“尝尝？看着很甜。”程榭下意识地张口咬住，酸甜的汁水在舌尖爆开时，他看到林范眼里的笑意比野莓还要亮。后来程榭找到一小罐蜂蜜，傍晚时坐在暖炉边，把野莓一颗颗浸了蜜，递给林范时，罐子底还剩了些蜂蜜，他犹豫了一下，用指尖沾了点递过去：“这个更甜。”林范愣了愣，轻轻含住了他的指尖，暖炉的火光突然变得格外烫。

孙强某天扛着斧头在驿站转了一圈，回来时手里多了几根枯枝，往暖炉里添柴时故意大声说：“这暖炉烧得真旺，就是总有人靠太近，当心燎着头发！”晓妍在一旁调弦，接口道：“是啊，有些人凑那么近看笔记，不知道的还以为笔记上长花了呢。”程榭和林范没说话，只是往彼此身边又靠了靠，暖炉的热气混着淡淡的心跳声，在驿站里悄悄弥漫。

驿站的木门偶尔会被风吹得吱呀作响，却从未有怪物闯入。他们会在傍晚时围坐在暖炉边聊天，孙强讲工地上的趣事，晓妍拉着新学会的曲子，程榭和林范则聊着过去的经历。林范说起地质队时在山里迷路，靠着星星辨别方向走了一夜，程榭听得认真，末了说：“以后再迷路，我带着怀表，它能指方向。”林范抬头看他，眼里映着暖炉的火光：“好啊，那你可别把我弄丢了。”

离开的那天没有预兆。清晨的木架上除了食物，还多了张折叠的羊皮地图，标注着下一层的入口在驿站后方的石壁后。孙强把最后一块烤饼塞进嘴里，抹了抹嘴说：“歇够了，该走了。”晓妍背起琴盒，琴弦轻轻颤动，像是在和暖炉告别。

程榭收起地图时，林范递过来一个布包，打开一看，是用野莓干和蜂蜜拌好的果酱，装在洗干净的陶罐里。“路上可以抹面包吃。”她轻声说，“比干啃饼子好。”程榭接过陶罐，指尖碰到她的手，这次他没有松开，反而轻轻握了握：“下次找到新鲜的野莓，我们再一起浸蜂蜜。”林范点点头，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一言为定。”

推开石壁后的通道门时，冷风瞬间灌了进来，程榭下意识地把林范往自己身边拉了拉。暖炉的温度还残留在彼此的指尖，驿站的微光仿佛还在眼前晃动。孙强走在最前面，回头喊他们：“快点走啦，磨蹭什么！”晓妍笑着跟上，经过两人身边时，故意用琴盒碰了碰程榭的胳膊。

程榭和林范相视一笑，并肩走进了通道。暖炉驿站的火光被远远抛在身后，但那份在暖炉边悄悄滋长的暖意，却像被小心收好的果酱，在接下来的路上，慢慢甜进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