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仑的虚影缓缓凝聚,比之前凝实了一些,但依旧透明,他看着卓翼宸,眼神空洞。
离仑你来了。
卓翼宸走到虞棠身边,蹲下身查看,眉头紧锁。
卓翼宸虞姑娘她……还是老样子?
离仑嗯了一声,目光始终没离开虞棠。
离仑她用她的命,换了我的生。
卓翼宸重重叹了口气。
卓翼宸当年……多谢你们,如今温宗瑜伏诛,崇武营也散了,裴思婧重整了缉妖司,人间安稳了不少。
离仑哦,这些不重要。
卓翼宸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
卓翼宸赵远舟托我带话,说他找到了一些关于温养神魂的古法,或许对虞姑娘有用,他还在找。
离仑告诉他,多谢。
卓翼宸你……还好吗?
离仑你看我像好的样子吗?我连碰都碰不到她。
卓翼宸无言以对,留下一些带来的丹药和补给,默默离开了。
之后,赵远舟和白玖也结伴来看过几次,每次来,都看到离仑的虚影守在虞棠身边,要么在低声说话,要么就只是静静地看着。
赵远舟虞姑娘不希望你难过。
离仑她希望我活着,我活着,就这样。
白玖喂,老槐树,你这花开得不错啊,能不能弄点给我酿酒?
离仑随你摘,她若醒了,也能喝到。
他的话让赵远舟和白玖都沉默了。
他活着的所有意义,似乎都变成了“等她醒来”。
几十年过去了,上百年过去了。
来探望的人渐渐少了。
卓翼宸成了缉妖司的顶梁柱,只有赵远舟每隔十几年会来一次,带来一些可能有用也可能没用的消息,陪离仑的虚影喝一杯无声的酒。
山林依旧,槐树愈发茂盛,神力笼罩着这片土地,成了真正的神木。
周围的生灵都受到滋养,越发有灵性,那只傻兔子甚至都修炼成了一个小妖,时常会叼来新鲜的果子放在虞棠身边。
离仑的魂魄终于完全恢复,甚至比以往更强大,他可以长时间维持凝实的身体,触感和真人无异。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轻轻地将虞棠从地上抱起来,小心翼翼地拂去她发梢的落叶和花瓣。
离仑一百年了,虞棠,你睡够了吗?
怀里的身体依旧柔软,却没有一丝温度。
他抱着她,坐在槐树最粗壮的枝干上,看日升月落,看云卷云舒,他学会了给她梳头,换上赵远舟带来的干净衣裙,虽然她的样子永远不会变。
他跟她讲这一百年外界发生的变化,讲那些老朋友们的近况,讲山林里新来的小妖怪们的趣事。
离仑卓翼宸那小子,居然收徒弟了。
离仑白玖好像云游去了,前几天托梦回来说找到了什么仙草,说不定对你有用。
离仑赵远舟还是老样子,到处晃荡,说等你醒了,要跟你好好喝一杯。
他说着说着,会停下来,侧耳倾听,仿佛在期待一个回应。
但只有风声。
他紧紧抱住虞棠,将头埋在她的颈窝。
离仑你到底要睡到什么时候……我真的……快撑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