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第一次见到那座老宅,是在祖母去世后的第七天。
葬礼刚过,律师把一串锈迹斑斑的钥匙塞进他手里,说这是老太太的遗愿——她独居了四十年的老房子,留给唯一的孙子。
老宅在城市边缘的坡上,爬满爬山虎的墙像件发霉的绿外套,院子里的石榴树枯得只剩枝桠,枝桠间挂着个褪色的鸟笼,风一吹就发出“吱呀”的哀鸣,像有人在磨牙。
推开门时,灰尘在光柱里翻滚,空气里飘着股樟木箱混合着朽木的味道。一楼的家具蒙着白布,像一个个站着的人影。林深踩着吱呀作响的木地板上了二楼,走廊尽头有扇门,锁是黄铜的,上面刻着朵模糊的蔷薇。
“这门一直锁着,老太太说里面堆着旧物,不让碰。”律师在身后解释,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犹豫,“钥匙……她说让你自己找。”
林深没当回事。他是个自由撰稿人,正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赶稿,老宅的阴冷和孤僻恰好合他心意。
头三天相安无事。直到第四天夜里,他被一阵奇怪的声音吵醒。
不是老鼠,也不是风声。那声音很轻,像是有人用指甲在木板上刮,一下,又一下,带着种潮湿的黏滞感,从走廊尽头那扇锁着的门后传来。
他摸出手机照过去,门板上的蔷薇在黑暗里像一张扭曲的脸。
刮擦声停了。几秒后,响起一阵极轻的呼吸声,像个孩子把脸贴在门板上,隔着木头缝隙往外探气。
林深攥着手机的手心冒了汗。他想起祖母晚年总是对着空气说话,邻居说她“魔怔了”,现在想来,那或许不是胡话。
第二天,他翻遍了老宅的角角落落,终于在梳妆台最下面的抽屉里找到一把小铜钥匙,钥匙柄上也刻着蔷薇,和门锁上的图案严丝合缝。
开锁的瞬间,铁锈摩擦的“咔哒”声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刺耳。门后是个阁楼,楼梯陡得几乎垂直,一股浓重的霉味混着淡淡的甜腥气涌了出来。
阁楼里没开灯,只有天窗漏下的一点天光,勉强能看清堆着的旧家具——掉漆的衣柜、缺腿的木桌,还有一个盖着布的长条形物件,像口棺材。
刮擦声就是从衣柜里传出来的。
林深走过去,手指刚碰到衣柜门,那声音突然变了,变成了指甲扣挖木板的“笃笃”声,节奏越来越快,越来越急,像是里面的东西在求救。
他猛地拉开柜门。
里面没有东西。只有一堆叠得整整齐齐的旧衣服,都是孩童的尺寸,布料已经泛黄发脆,领口绣着模糊的名字,像是“安安”。
但那声音还在响。
林深低头,看见衣柜底板的木板松动了,缝隙里透出点暗红色,扣挖声正是从底板下面传出来的。
他蹲下身,用手指抠住缝隙一拉——
木板应手而开,露出一个深约半米的暗格。暗格里铺着块褪色的红布,布上放着个小小的木橱,巴掌大,雕花的橱门上了锁,锁孔里塞着一缕乌黑的头发。
扣挖声就是从这木橱里发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