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摔下阁楼楼梯时,手臂被划开一道口子,血滴在地板上,像朵迅速枯萎的花。
他连滚带爬地冲到走廊,反手锁上阁楼门,后背抵着门板滑坐在地,心脏跳得快要炸开。
门板上的蔷薇图案在喘息声里扭曲着,门后的脚步声越来越密,越来越响,像是有无数只脚在上面踩踏,伴随着指甲刮擦木头的锐响,木屑簌簌往下掉。
“它要出来了……”林深想起祖母的话,突然明白那木橱不是用来困住“东西”的,而是用来镇压安安的——或者说,是安安剩下的东西。
他冲进卧室翻出手机,想报警,却发现信号栏是空的。老宅像个被世界遗忘的孤岛,连求救都传不出去。
这时,他瞥见床头柜上的相框,是祖母七十岁生日时拍的,她怀里抱着个布偶,正是阁楼里那个,只是当时布偶的肚子还是平整的。
相框后面贴着张褪色的照片,是个梳羊角辫的小女孩,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和林深有几分像。照片背面写着:安安,1987年生。
1987年。林深算了算,那年祖母已经五十岁,不可能再有孩子。那安安是谁?
门板的震动越来越剧烈,锁芯发出“咔咔”的脆响,像是随时会崩裂。林深突然想起什么,抓起斧头冲进厨房,翻出盐罐,沿着门缝撒了一圈——他记得祖母说过,盐能挡脏东西。
果然,门后的声音停了。
但只有几秒。
一声尖利的哭嚎划破寂静,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盐烧到了,紧接着,门板上渗出暗红色的液体,顺着盐圈往下淌,把白色的盐粒染成浑浊的红。
盐失效了。
林深退到客厅,后背撞到了那个蒙着白布的人影——是祖母的穿衣镜。镜子里的他脸色惨白,手臂上的伤口还在流血,但他的肩膀后面,不知何时多了个小小的影子,正歪着头,盯着镜外的他。
他猛地回头,身后空无一人。
再看镜子,那影子已经贴在他的后颈上,黑豆般的眼睛在镜中闪闪发亮,嘴角咧开和布偶一样的弧度。
“奶奶把我的骨头藏起来了。”影子的声音直接响在他脑子里,带着冰冷的黏腻感,“她说这样我就不会变成‘那个东西’……可它早就跟着我了。”
林深想起那些信纸,想起婴儿棺,一个可怕的念头钻进脑海:安安不是失踪了,她是死在了老宅里,而祖母……藏起了她的尸骨。
那木橱里的布偶,根本不是镇压,而是祖母用安安的残骸做的“替身”,用来稳住那个跟着安安的“东西”。现在替身被他弄坏了,“东西”就要来讨回真正的骨头了。
“它就在阁楼里。”影子在镜子里笑了,露出尖尖的牙,“它说,只要把安安的骨头还给它,它就再找一个替身……比如你。”
门板“砰”的一声被撞开,阁楼里涌出浓重的黑雾,雾里传来无数双小脚奔跑的声音,越来越近。
林深看着镜子里那个和自己越来越像的影子,突然明白祖母为什么独居四十年——她一直在用自己当诱饵,困住那个需要“替身”的东西。
而现在,诱饵换成了他。
黑雾漫到脚边时,他抓起斧头,转身冲向婴儿棺。他要找到安安的骨头,不是为了还给“它”,而是要像祖母那样,做一个新的替身。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困住“它”,但他知道,如果让“它”拿到骨头,整座老宅都会变成新的暗橱,而他会是里面最鲜活的藏品。
黑雾里伸出无数只苍白的小手,抓住了他的脚踝。镜子里的影子笑得越来越开心,像个终于等到新玩具的孩子。
林深的斧头落在婴儿棺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像敲在每个人的心跳上。
老宅的寂静,终于被彻底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