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次镜子事件后,水清漓有整整三天没有出现。
珊瑚宫殿里静得可怕,只有水流穿过珊瑚缝隙的声音,规律得像某种永恒的叹息
陈思思把自己缩在房间角落,抱着膝盖,数着游过水晶窗外的鱼群数量。
她不知道水清漓在酝酿什么,这种未知的平静比他的暴怒更让她不安。她害怕他会想出更极端的方式来“驯服”她,就像驯服一匹桀骜不驯的野马。
第四天清晨,当第一缕透过湖水的阳光折射成七彩光斑落在水晶墙上时,水清漓推开了门。
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冰蓝色的眼眸里没有了之前的暴怒,却多了一种沉沉的阴郁。
他手里拿着一个画板,画板上铺着崭新的画布,旁边还放着一盒颜料——不是蓝色
而是红、黄、绿、紫……各种鲜艳的颜色,像被揉碎的彩虹,在深海的蓝色背景下显得格外突兀。
陈思思愣住了。
水清清漓把画板放在她面前的地上,动作有些生硬
水清漓你不是喜欢画画吗?用这些。
陈思思看着那些颜料,又看看水清漓,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他第一次给她蓝色以外的东西。
陈思思为什么?
她小心翼翼地问,生怕这又是他的某种新的试探。
水清漓的目光落在那些颜料上,眉头微蹙,像是看到了什么不纯净的东西,但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说
水清漓画吧。
陈思思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拿起了画笔。指尖触碰到红色颜料的瞬间,她的心脏不受控制地跳了一下。那是她久违的色彩,带着阳光的温度。
她没有画深海,没有画珊瑚,也没有画那些蓝色的鱼。她画了一片向日葵花田,金黄的花瓣在阳光下舒展,像无数张灿烂的笑脸。
水王子就坐在她对面,一言不发地看着她画画。他的目光很复杂
时而落在画布上那片刺眼的金黄上,眉头紧锁,时而落在陈思思专注的侧脸,冰蓝色的眼眸里会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柔和。
当最后一笔落下时,陈思思看着画布上的向日葵,眼眶突然有些湿润。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明亮的颜色了。
水王子站起身,走到画布前。他伸出手,指尖悬在那片金黄上方,却迟迟没有落下,仿佛那颜色会灼伤他的皮肤。
水清漓这就是你想要的?
他问道声音有些干涩。
陈思思是
陈思思点头
陈思思这是阳光的颜色,是自由的颜色。
水王子的指尖猛地攥紧,骨节泛白。他盯着那片向日葵看了很久,久到陈思思以为他会一把撕碎画布,他却突然转身离开了房间。
门关上的瞬间,陈思思才发现自己手心全是冷汗。
从那天起,水王子每天都会带来不同颜色的颜料。他不再强迫她穿蓝色的衣服
甚至默许她把那些珍珠蓝裙扔在角落。他依旧每天来看她画画,依旧沉默,但他眼中的偏执似乎在一点点松动,像被阳光晒得开始融化的冰层
陈思思画城市的夜景,画学校的樱花树,画高泰明曾经弹过的吉他……
她画所有能唤起她对陆地记忆的东西。每次画完,水王子都会站在画布前看很久,有时会轻轻抚摸画布上的色彩,指尖的蓝光变得越来越黯淡。
一天,陈思思画了一片结冰的湖面。湖面上有两个模糊的人影,一个穿着白衬衫,长发及肩
另一个穿着浅蓝色的连衣裙,正在试图推开他。
那是他们第一次在学校湖边争执的场景。
水王子看到这幅画时,身体明显僵了一下。他走到画前,指尖轻轻划过那个穿着浅蓝色连衣裙的人影,声音低得像耳语:
水清漓那时,你很怕我。
陈思思是,现在也怕。
水王子沉默了。他冰蓝色的眼眸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痛苦的神色。
水清漓我只是……不想失去你。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水清漓在深海待得太久,早就忘了怎么去靠近一个人。我以为只要把你留在我身边,只要让你变成和我一样的颜色,你就不会离开
陈思思但你不能用囚禁的方式留住一个人。
陈思思看着他
陈思思就像你不能把鱼养在沙漠里,不能把向日葵种在深海里。每种生命都有它适合的环境,强行改变,只会让它枯萎。
水王子的目光落在那片画中的冰湖上,久久没有说话。陈思思看到他冰蓝色的眼眸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碎裂,像冰层下渗出的水流,带着一丝脆弱的暖意。
那天晚上,陈思思被一阵轻柔的水流唤醒。她睁开眼,看到水王子站在床边,手里拿着一件叠得整齐的衣服——那是她逃离时穿的那件,不是蓝色的衣服,他竟然一直留着。
水清漓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水王子的声音很轻
水清漓但你要答应我,看完之后,再决定要不要留下。
陈思思看着他眼中的认真,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