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苛年的话像炭火烫在耳廓,李月兮的脸颊瞬间红透,像熟透的苹果。
她正想反驳 ,谁是你们的兮儿!
却见田苛年从行军床枕下取出个木盒 ,边角已被摩挲得发亮,铜锁上刻着小小的 "田" 字,小心翼翼的递给李月兮。
"打开看看。"
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李月兮的指尖触到冰凉的银簪时,呼吸突然停滞。
哑光银质的缠枝莲簪头含苞待放,花瓣边缘有细微的锤揲痕迹,簪尾刻着极小的 "苛" 字,根部缠着半圈红绳,磨损处露出里面的紫铜芯 ,这是为了防止过敏特意包的,显然被长期贴身佩戴过。
李月兮抬头看着田苛年,一脸错愕。
"这是..."
田苛年微笑着看着李月兮,缓缓的说。
"我母妃的遗物。"
田苛年的手指抚过簪头,指腹擦过缠枝莲的纹路。
"那年我七岁,冷宫的窗纸破了三个洞,冬天的雪会飘进床底。母妃总咳血,手帕上的血迹像极了这缠枝莲的颜色。"
他突然握紧拳头,指节泛白。
"皇后的慢性毒药混在安神汤里,三个月才发作。母妃的指甲慢慢变黑,却坚持不让我声张... 她说 ' 苛儿要活下去,别像母亲一样 ’。直到她再也起不来床,才把这个塞进我手里。"
李月兮的眼泪滴在银簪上,晕开一小片水光。
田苛年继续说。
“后来,我为了保命开始杀人,所有人都怕我。”
她突然抱住他的腰,脸埋在他后背的伤疤处,声音闷闷的:"我不怕。"
"你该怕的。"
田苛年的声音自嘲地发颤。
"他们说我是活阎王,十五岁斩匈奴三万,回京时穿着染血的铠甲从城门走到皇宫,没人敢看我的眼睛。连父皇都叫我 ' 冷面修罗 '..."
"我不怕,真的,我不怕。"
李月兮抬头,把银簪插入发髻,缠枝莲正对着烛光,投影在帐壁上像展翅的蝴蝶。
"你救我时像光,讲冷宫里的母妃时像迷路的小孩... 别人怎么说不重要,我知道你是好人。"
田苛年猛地转身,掌心抚上她鬓边的银簪。
冰凉的金属与她的体温交融,他的眼神第一次有了温度,像冰雪初融的湖面。
"母妃说得对,要活下去。你看,活下去,我就遇到你了。"
指尖轻轻擦过她的泪痕。
"活下去不是为了争皇位,是为了... 不让你再受委屈,让你好好活着。"
帐外传来巡视士兵的脚步声,两人依偎着沉默。
正午的阳光晒得帐篷发烫,军营伙房飘来糙米饭的香气。
田苛年却从食盒里取出油纸包 ,纸包里的酱牛肉切片码得整齐,还有几颗红透的草莓,是李月兮昨天偷偷塞给他的空间水果。
"快吃!你应该饿了吧!"
他低头剥红薯,指尖沾着泥土,
"下午要走很远的路,怕你饿。"
李月兮偷偷用空间可乐替换他的酸梅汤,看他喝下时挑眉的样子偷笑。
邻桌新兵窃窃私语:
"那位就是救了水渠的神女?"
老兵敲他脑袋:
"小声点!战王护着呢!没点眼力见!"
田苛年耳尖微动,却只给李月兮夹了块最大的牛肉,红薯皮剥得干干净净递到她碗里。
她咬着牛肉含糊,十分开心道。
"下午动工,我带了祖传水利图。"
田苛年的目光落在她沾着饭粒的嘴角,自然地抬手擦去。
"嗯。都听你的。"
李月兮更开心了,一言不发大口大口的吃着田苛年给她的牛肉和红薯。
吃完饭,没有休息,田苛年就整军集合出发去修水渠了。
马车停在田埂时,打夯号子已响彻云霄。
村民与士兵排成方阵,锄头起落间尘土飞扬。
李月兮展开 "祖传水利图"(实为空间打印的等高线图),指着图纸上的红圈:
"这里改直角为 45 度角,可减少水土流失。"
老河工拄着木杖冷笑:
"黄毛丫头懂什么?老祖宗传下来的法子还能错?为什么要倾斜?费工费事。"
她取来三个竹筒灌满水摆成直线,水面在阳光下齐平如镜:
"您看,这样水流更顺。"
老河工拿出古老的测量水平的仪器一看咋舌:
"还真... 更平了!小老儿有眼不识泰山!希望神女莫怪!"
突然有人喊:
"东边堤坝土不够!怎么办?"
李月兮想起空间的 "轻质填土配方":
"用秸秆混合黏土,比例是三比一!这样可以更坚固......"
话没说完,田苛年已下令:
"传我命令,各营抽调十人协助李姑娘制作轻质填土!"
夕阳西下时,渠底的青石已铺好第一截,在暮色中泛着水光。
田苛年为李月兮擦去脸颊泥点,
"累坏了?要不要休息一下?"
李月兮摇头指向远处,村民正围着新立的石碑欢呼 。
那是块三尺高的青石,老秀才用朱笔题写的 "战王神女共治渠" 七个大字在余晖中闪闪发亮,碑角还刻着缠枝莲与稻穗纹。
"战王神女齐心力,清河水渠永无忧 ——!"
打夯号子声在河谷回荡,村民们抛起草帽欢呼,老河工抹着眼泪抚摸石碑,连田苛年的亲兵都跟着喊号子,铁甲碰撞声与欢呼声融在一起。
两人的影子交叠在新翻的泥土上,李月兮鬓边的银簪反光与渠水的波光融在一起,像撒了满地的碎星。
她突然想起空间储物格里的高产土豆种子,指尖不自觉摸向腰间,那里有空间入口的玉佩散发着微弱蓝光。
【明天,就可以开始试种土豆了...】
田苛年的嘴角几不可查地扬了扬,突然握住她的手往回走。
"天黑前要赶回军营,土豆的事明天再说。"
他的掌心温热干燥,步伐坚定。
"我让亲兵给你留了烤红薯,你是不是饿了?"
李月兮的心跳漏了一拍,原来他早就听到了她的心声。
暮色中,两人的背影渐渐远去,只有石碑上的朱字在余晖中静静闪耀,像清河县未来的希望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