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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又一次交易

且乘苍澜净河山

黎安跟着龙爷往码头办公室走时,靴底碾过纺织厂门口的碎石,每一步都好像踩在旧船坞汉子们挣扎的声息上。

阿海跟在身后,指尖反复摩挲腰间的短刀——那是黎安上周刚赏他的。

黎安后背发凉。

他知道阿海是龙爷安在他身边的眼。

不然,为什么龙爷连他这段时间在哪,都知道呢?

刚才小顺攥紧的拳头、仓库里草帽汉子瞪得通红的眼睛,又在他心里烧起团火。

办公室的木门推开时,一股劣质烟草混着腥气扑面而来。

穿米白西装的翻译官已经坐在藤椅上,袖口别着枚豸本军的太阳徽章,指尖夹着的香烟燃到了滤嘴,灰落在龙爷刚擦过的红木桌面上。

"龙……先生,"翻译官的汉语带着刻意的软调,却藏着刀,"上次的'货',前线很满意。这次要三十个,必须是十六到二十岁的姑娘,后天就要清点。"

"而且,我到你们昭华的纺织厂的目的,"他皮笑肉不笑,"你应该都知道,这些沼猪们一直在阻碍大豸本帝军进行大东亚亲和统一的步伐……"

他伸出带着白手套的手,向窗外一指。

龙爷脸上堆着笑,手里的核桃转得飞快:"佐藤副官放心,都备着呢。只是后天清点……是不是太急了?码头最近查得严。"

"急?" 翻译官突然把烟蒂按在桌面,烫出个黑印,"前线的帝军在流血,你们还敢嫌急?" 他抬眼扫过黎安,目光在他肩胛的伤处停了停,"这位就是黎二当家?听说你上次在废窑,很会'办事'?"

黎安的心猛地一沉——翻译官提废窑,是在试探他。

那天他和沈清砚碰面的地方,龙爷果然早有察觉。

他攥紧藏在袖管里的手,指甲掐进掌心的旧疤:"都是龙爷教得好,替帝军办事,不敢不尽力。"

这话像颗糖,让翻译官的脸色缓了些。

他从公文包掏出张纸条推过来:"后天卯时,把'货'运到东码头三号仓库,东史长官会亲自验。"

纸条边缘沾着点暗红,黎安扫过去时,突然瞥见翻译官西装下摆沾着根细发——是根被油漆染过的蓝发,和被抓的旧船坞里的一个汉子鬓角的发色一模一样。

他的呼吸顿了顿。那些汉子没被直接杀了,是要被当 "活靶" 送给豸本军?

龙爷接纸条时,金戒指在纸上刮出轻响:"一定准时。"

翻译官走后,办公室里只剩核桃碰撞的咔嗒声。

龙爷突然把纸条扔给黎安:"后天你去清点,阿海跟着。" 他靠在椅背上,目光从黎安的耳垂扫到他的手,"仓库里那三个乱党,明天一早送过去给豸本的人练手。你去办。"

黎安捏着纸条的指尖泛白。

送乱党去当活靶,是龙爷又一次试探——若他动手时犹豫,就是通敌的铁证;可若他真下得去手,旧船坞的人就完了,沈清砚乃至王掌柜他们的计划也会断了线。

他低头看着纸条上 "东码头三号仓库" 的字迹。

字写的看上去写得很好,可他看不懂。

突然想起沈清砚说的 "澜江暗礁"——后天运货的船,本就计划在暗礁处动手,现在多了 "送乱党" 这一茬,倒成了个险中求的机会。

"是。" 黎安应得干脆,转身时却故意撞翻了桌角的茶碗。青瓷碎片溅在地上,阿海连忙蹲下来捡,黎安趁机用鞋把片碎瓷踢到墙角——那里藏着个细缝,是他上次偷偷凿的,能塞进张折叠的纸条。

夜里的风裹着澜江的水汽,吹得堂口的灯笼晃个不停。

黎安借口 "查岗",绕到后院的柴房。旧船坞的三个汉子被绑在木桩上,嘴里塞着破布,草帽被踩烂在脚边,露出额角的血痂。见黎安进来,戴草帽的汉子突然挣了挣,眼里的怒火像要烧穿黑暗。

黎安蹲下来,假装检查绳索,指尖飞快地在汉子手腕的麻绳上划了道印——"有计划,等时机"。

他凑到汉子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后天卯时,东码头,找机会往暗礁跑。"

话音刚落,柴房外传来阿海的脚步声:"安哥,龙爷让你回去。" 黎安站起身,故意踹了木桩一脚,声音冷得像冰:"老实点,明天送你们去个'好地方'。"

走出门时,他看见柴房的窗纸上,映出汉子们紧绷的影子。

夜风卷着煤烟吹过来,黎安摸了摸衣领夹层——那里藏着张用炭灰写的纸条,记着东码头的守卫数量,还有后天运货船的船号。他得在天亮前把这纸条送到回春堂,可阿海像块膏药,一直跟在他身后。

路过巷口的馄饨摊时,黎安突然停下:"阿海,吃碗馄饨。" 摊主见是他,连忙舀了两碗,汤里飘着的葱花让黎安想起灵江城的清晨——小的时候,老娘总在灶台前煮馄饨,姐姐在旁边剥蒜,蒸汽裹着香味,能暖一整个冬天。

阿海低头喝汤时,黎安摸出怀里的纸条,飞快地塞进馄饨摊的桌腿缝里——这摊主是沈清砚的人,上次他送药时,见过摊主手腕上的疤痕,和旧船坞汉子们的一样。

他故意把汤勺碰掉在地上,弯腰去捡时,听见摊主轻轻敲了敲桌面。

回到宅院时,月光正照在桌角的照片上。姐姐的笑脸在昏暗中模糊,黎安用指腹蹭过照片边缘的毛边,突然想起白天翻译官说的 "前线的帝军在流血"—— 那些黑箱里的姑娘、木桩上的百姓、旧船坞的汉子,他们的血难道就不是血?

他摸出沈清砚给的止痛药,倒出一粒塞进嘴里。

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时,黎安突然笑了——这药治不了伤,却能让他记清,明天要走的路,是条只能往前的路。

窗外的澜江拍着岸,像在为后天的暗礁,敲着倒计时的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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