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只杰克

竖笛演奏家正在表演他的最后一首曲子，鲜血从脖颈涌出，他的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每一声求救，都变成了血液从脖颈滴落的粘稠水声。微不可闻。

杰克欣赏着他瞳孔中自己小小的倒影，他并不满意。刀尖一转又刺进了胸膛，刀刃在肋骨之间穿梭，他脱了手套，拽出了还尚在跳动的心脏。

只是轻轻一捏，温热的血液并顺着指尖流下，浸染了袖口的蕾丝花边。

竖笛演奏家结束了他的表演，瞳孔里最后印着的是自己鲜红的心脏，他在另一个人的手中跳动。

“你看起来很伤心?”

杰克如大提琴的声音，在小巷深处响起。没有人回答，而杰克自己也不知道在问谁。

心室里盛着的最后一点儿血，被挤在了他还没有闭合的眼睛上。血液滴在眼球上向四周蔓延，然后顺着眼角缓缓的下流……

杰克终于开心了一点，“瞧，你好像哭了。”

他盯着那双被染红的眼睛，视线逐渐模糊。

杰克动作一僵，心脏从他指尖掉落，砸进了演奏家身旁的小湖泊。

“不……”好孩子向后退了几步，撞在了长有苔藓的墙上，他紧盯着那张扭曲的脸，慢慢从墙边滑落。“我恨你……你为什么不去死！”好孩子的质问没有人回答，耳边啰嗦的恶魔没有说话。

“又一个……”杰克麻木的擦干净自己的脸，他掰着自己的手指，将面前的男人也算上。

“所以这是第几个?”耳边忽然炸开的声音让杰克差点躺在水坑里。

奥菲修斯歪了歪头，他正背着手似笑非笑的看着杰克。

“父亲……?”杰克有些僵硬，他几乎变成一个雕像，保持着嘴唇微张的表情。

这样的杰克带着几分傻气，奥菲修斯笑了笑，声音软了下来。“是我。”

腰间的力度忽然收紧，他们身体相贴在伦敦的夜色中融为一体。鼻尖是血液温柔的铁锈味，夹杂着香薰的味道。杰克借着奥菲修斯的腰站了起来，他把脑袋埋进胸膛，与他的心跳共同呼吸。

“您回来了……”这实在太过惊喜，奥菲修斯背后杰克的手指插进了手腕，疼痛感让他终于确定，这不是精神错乱后的幻觉。

父亲和他走的时候一模一样，但身上不是熟悉的味道。（霍提里克的香水味，一群偷腥猫。）新鲜羊皮纸的味道几乎闻不到，铁锈味融入他的鼻腔，将他的肺也污染。他嗅的很用力，肌肤的相触让他汲取到了一丁点安全感。

奥菲修斯能感觉到肩头的湿润，他像是围着腿打转的猫，从双腿间的小小距离挤过去，然后又用毛皮摩擦着裤脚。让所有气味都粘在他的身上。

奥菲修斯没有拒绝，任由杰克抱着。

小巷口，霍提里克已经将巷口染上了一层白色，路灯忽地同时炸开，那一丁点光亮也没有了。耳边是冰雪将铁皮冻脆的轻响，脚底的冰晶正以他为中心，向四周蔓延。

刚才还在为他梳头的人，用墨绿色的缎带绑住了他的长发，在他几乎要迷失那柔和的温度里时。奥菲修斯忽然下了车，然后连头也不回的，一步一步向着小巷走去。

眼角的冰晶砸在地上，他从未感觉心里如此难受。霍提里克的哭泣是没有声音的，他仍旧保持着刚才的表情，冰晶从眼角一个接着一个的砸在地上。

他好像快要死掉了。

“霍提里克！”耳边忽然响起了主人的呼唤，漫天的冰雪按下了暂停键，“霍提里克?”那的确是奥菲修斯的声音，霍提里克抬手一挥，冰雪就消散了。

“奥菲修斯?”

“你在愣着干什么?快过来帮我！我现在需要你！”杰克由于精神的忽然放松，陷入了沉睡。他总不能任由杰克留在自己的犯罪现场，但是一转头霍提里就静静的站在小巷口，他一连叫了三遍都没有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