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林足球》开拍半个多月,女主角的位置还空着。试镜的女演员换了七八个,不是周星驰觉得“少了点韧劲儿”,就是副导演说“跟功夫足球的疯劲儿不搭”。田启文拿着厚厚一叠简历发愁:“星爷,再拖下去,场地租金都要超了。”
周星驰盯着监视器里的空镜,眉头拧成个结。龙黛希在家养胎,电话里听他唉声叹气,便知又是为选角犯难。“你别急,”她声音里带着笑意,电视背景音里隐约传来“山无棱,天地合”的唱词,“我这几天看《还珠格格》,赵薇演的小燕子,又灵又野,那股不服输的劲儿,倒有点像你要的那个‘阿梅’。”
“赵薇?”周星驰愣了愣,脑海里闪过那个瞪着大眼睛、敢跟皇阿玛顶嘴的姑娘,“她是大陆演员,能来香港拍戏吗?而且……她会踢球吗?”
“会不会踢球可以教,那股劲儿可是天生的。”龙黛希摸着肚子,欣初在里面踢了踢,像是在帮她附和,“你想想,阿梅从自卑的馒头妹,到敢站在球场上跟男人对踢,不就需要小燕子那种‘天塌下来我顶着’的韧劲儿?”
挂了电话,周星驰翻出《还珠格格》的碟片,窝在剪辑室看了半宿。屏幕里赵薇翻墙、顶嘴、对着官兵扮鬼脸,眼神里的亮堂劲儿,竟真跟他笔下的阿梅重合了——那是种藏在莽撞里的真诚,跌了跟头也能笑着爬起来的鲜活。
第二天一早,他就让田启文联系赵薇的经纪公司。对方起初还有些犹豫,毕竟香港电影圈的节奏快,周星驰又以“严苛”出名。直到周星驰亲自打电话:“我这戏里有个角色,要能哭能笑能踢球,还得敢对着镜头扮丑,我觉得你能行。”
赵薇在电话那头笑了:“星爷,扮丑我不怕,踢球……我可以学。”
进组那天,赵薇穿着简单的T恤牛仔裤,跟在经纪人身后,见了周星驰就鞠躬:“星爷好,我是赵薇。”
“别叫星爷,叫我阿星就行。”周星驰递给她剧本,“阿梅这个角色,重点不在美,在‘破茧’。你看这段——”他指着阿梅对着镜子画眉毛的戏,“她不是真的丑,是觉得自己配不上光亮,你得把这点演出来。”
赵薇捧着剧本点头,眼睛亮得像有光。龙黛希来探班时,正赶上拍阿梅揉面的戏,赵薇把面团摔得砰砰响,脸上沾着面粉,眼神却倔得很。“有点意思。”龙黛希悄悄对周星驰说,“比你之前试镜的那几个,多了点烟火气。”
后来拍阿梅第一次上球场的戏,赵薇穿着不合身的球衣,跑起来跌跌撞撞,被群演撞得差点摔倒,却爬起来就喊:“再来一条!”中场休息时,她抱着足球蹲在地上,跟陈国坤请教踢球的姿势,额头上的汗混着灰尘,倒有几分阿梅的影子。
周星驰看着监视器,忽然对龙黛希说:“你没说错,她身上真有股劲儿,跟当年拍《喜剧之王》的张柏芝不一样,是野草那种,给点土就能长。”
龙黛希笑了:“野草才经得住风雨。你这戏里的人,不都是野草吗?一群被看不起的人,凑在一起踢一场没人信的球。”
那天收工晚,周星驰送赵薇回酒店,路过便利店买了瓶水。“刚开始可能有点难,”他拧开瓶盖递给她,“但别怕,阿梅最后赢了,你也会赢的。”
赵薇接过水,用力点头。后来她总跟人说,拍《少林足球》那段日子,最难忘的不是吊威亚踢飞球,是周星驰蹲在地上给她讲戏:“丑不是缺陷,是没遇见让你愿意变亮的人。”
龙黛希坐在片场的折叠椅上,摸着六个月的孕肚,看赵薇对着镜头哭,对着足球笑,忽然觉得这戏像面镜子——每个人都在角色里找自己,也在别人的故事里,看见自己的光。
田启文凑过来:“星爷这眼光,没谁了。赵薇这股劲儿,跟咱们戏里的‘不认输’太贴了。”
龙黛希望着场上忙碌的身影,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她想起自己当初推荐赵薇时,不过是觉得小燕子的鲜活难得,却没料到,这颗偶然投下的种子,竟在周星驰的镜头里,开出了最合时宜的花。
夜里回家,周星驰趴在龙黛希的肚子上听胎动,欣初踢了他一下,他就笑:“你看,欣初也觉得赵薇阿姨演得好。”
“她是在催你赶紧拍完,好回家陪她。”龙黛希摸着他的头发,“别总盯着监视器,也看看身边的人——赵薇在进步,你选对了。”
周星驰抬头,见她眼里映着台灯的光,忽然觉得,选角的难题解决了,预算的焦虑淡了,连那些改不完的剧本,都有了更踏实的意义。原来一部戏的好,不只是导演的匠心,更是演员的拼劲,是身边人的懂,是连未出世的孩子,都在默默加油的暖意。
而赵薇站在镜头前,揉着面团,踢着足球,渐渐活成了阿梅的样子——那个曾经觉得自己不配光亮的姑娘,终于在一群“野草”里,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