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关灯忽闪两下,终于彻底熄灭。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格外清晰,像是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林晚。"顾沉舟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沙哑得不像他的声音,"别走。"
陈默的手掌贴在我后背上,能感觉到他在微微发抖。他按住腰间的防暴喷雾,却始终没有拔出来。我知道他在等,等一个机会,或者等赵警官的增援。
门把手还在转动,发出细碎的摩擦声。我的指甲掐进掌心,疼得眼泪都要掉下来。手机又震动,匿名信息弹出来:"快跑。"
"你到底爱过我吗?"我听见自己说,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顾沉舟没有回答。他转身时带翻了相框。玻璃碎裂的声音里,去年圣诞节的照片掉在地上。我穿着红裙子笑着,他从背后搂住我。那时我不知道,楼下咖啡厅里,苏雨晴正抚摸着孕检单流泪。
手机屏幕的蓝光映在顾沉舟脸上,他瞳孔剧烈收缩。我看见他喉结滚动,却发不出声音。
"原来是真的。"我听见自己说,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他伸手想碰我,指尖悬在半空又缩回。
"解释什么?"我打断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说你同时哄着两个女人很开心?说你让我以为自己是特别的那个很成功?"
陈默突然拽住我手腕。他手心有汗,抓得我很疼。
"林晚,先冷静......"
"我冷静不了!"我甩开他的手,往前逼近一步,"你说去年六月二十八号你在开会?说临时有会不能来陪我做胃镜?"
顾沉舟后退撞到茶几,玻璃杯滚落在地。碎裂声里,我继续说:
"可那天你在医院附近,看着苏雨晴生下孩子。你跪着求她生下孩子,说可以立刻和我分手。"
他张了张嘴,没说话。我笑了,眼泪却砸在地上。
"你知道我最可笑的是什么吗?"我扯了扯嘴角,"我居然还想着要给你个孩子。上周我说怀孕测试纸显示阳性的时候,你那个表情......"
话没说完就被他抓住肩膀。他力道大得疼,眼神却慌乱:
"你说什么?你怀孕了?"
"现在没有了。"我盯着他袖口的口红印,"我不小心摔了一跤。医生说胚胎停育,建议清宫。"
他脸色瞬间煞白。我看着他的表情,突然想起那天在医院醒来时,他握着我的手说:"没事的,我们还年轻。"
原来如此。
玄关灯突然熄灭,整个屋子陷入黑暗。我听见急促的呼吸声,不知是谁发出的。
手机再次震动,匿名信息弹出来:"快跑。"
"怎么了?"陈默低声问。
我没回答。因为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很轻,但确实存在。
顾沉舟也听见了,他松开我往后退,伸手去摸西装内袋。
"顾沉舟,"我突然说,"你口袋里是不是有把小刀?去年生日我送你的瑞士军刀呢?"
他愣了一下。
这个反应已经说明一切。
陈默猛地把我拉到身后,自己挡在中间。门把手开始转动。
"赵警官已经往这边来了。"陈默压低声音,手指摸到对讲机按钮,"但不确定能不能及时赶到。"
我盯着顾沉舟藏在身后的右手。黑暗中,我能看到他手背凸起的青筋。
"你到底在怕什么?"我问,"怕我揭穿你?还是怕她发现你已经动摇了?"
他突然笑了一声,笑声很轻,却让我毛骨悚然。
"她早就知道了。"他说,"从你第一次去地下室开始,她就知道了。"
我后背发凉。陈默的手指停在对讲机上。
"那条匿名信息不是警告你,"顾沉舟继续说,"是在提醒她,该收网了。"
门外的脚步声更近了。这次不止一个人。
"林晚,"陈默突然开口,"你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我愣住了。
"你穿着白裙子,在图书馆门口摔倒了。"他声音很稳,"我扶你起来,你说了谢谢就走了。后来你告诉我,那是你第一次见顾沉舟的日子。"
我忽然明白他的意思。他在拖延时间。
"你当时说,爱情就像一场赌局。"他说,"要么赢到底,要么输得一无所有。"
顾沉舟突然暴起。刀光闪过,划破空气。
陈默猛地把我推开,自己扑向另一边。金属碰撞地板的声响中,我听见他说:
"快跑!去电梯!"
我转身就往门口冲。高跟鞋绊了一下,差点摔倒。身后传来打斗声和玻璃碎裂的声响。
"林晚!"陈默大喊,"别回头!"
我冲进楼道,手指摸到手机。拨打赵警官号码,却只听到忙音。
电梯按钮亮着,但纹丝不动。停电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急促而沉重。不止一人。
我开始往下跑,一层层台阶在脚下飞快倒退。风声从窗户缝隙灌进来,带着潮湿的霉味。
手机又震动。匿名信息:"别相信任何人。"
我盯着屏幕,眼泪模糊视线。原来你一直在骗我……你连救我的人都不放过……
跑到七楼时,我靠在墙上喘气。远处传来警笛声,但听不清方向。
"林晚。"
有人在我耳边轻声叫。
我猛然回头,空荡荡的楼梯间只有我一个人。
"你真的以为,"那个声音继续说,"你能逃出去吗?"
我攥紧手机,继续往下跑。脚步声越来越近。
"你错了。"我在心里说,"但我不会死在这里。"
一楼大厅的感应门开了条缝,夜风卷着落叶吹进来。我冲出去,路灯忽明忽暗。
一辆黑车缓缓驶来,停在路边。
车窗降下。
"亲爱的,"苏雨晴露出微笑,"该回家了。"
我冲出楼道时,肺里像灌了冰碴子。风卷着落叶扑在脸上,路灯明明灭灭,照得黑车漆面泛着冷光。
"上车吧。"苏雨晴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度。副驾驶座上坐着个穿黑衣的男人,寸头,脸上有道疤。他摇下车窗,烟味混着雨水腥气扑过来。
我往后退半步,后脚跟撞到消防栓。金属碰撞声在夜里格外刺耳。
"你不敢打110,对吗?"她偏过头笑,风衣领口露出一截红绳。我记得那条红绳,去年圣诞节我在商场看见过。顾沉舟站在柜台前,店员递给他一个首饰盒。
手机又震动。匿名信息:"别碰消防栓。"
我盯着屏幕,手指发抖。这话什么意思?
"林晚!"陈默的声音从楼道口传来。他捂着胳膊,血从指缝往下淌。顾沉舟举着刀站在楼梯口,眼神涣散。我这才发现他右手缠着绷带,刚才划破陈默的可能是那圈渗血的纱布。
"原来如此。"我望着苏雨晴,喉咙干得发疼,"你连他受伤都是假的?"
她没说话。黑衣男人掐灭烟头,推开车门。
我转身要跑,却被两个男人堵住去路。其中一个掏出注射器,针尖在路灯下泛着蓝光。
"别动。"他说。声音像砂纸打磨骨头。
陈默突然扑上来,把那人撞开。我们双双摔倒在积水里,他压在我身上,手铐硌得我肋骨生疼。他居然还带着手铐?
"快走!"他把我推开,自己却被另外两人按在地上。
苏雨晴下车了。她穿着白色高跟鞋,踩在水洼里没有溅起水花。我看着她裙摆飘过眼前,闻到一股熟悉的檀香味。那天在医院走廊,我就是闻到这个味道才找到她的病房。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问。
她伸手抚上我脸颊,指甲修剪得很整齐。这双手曾经握着孕检单流泪,现在却冰冷得像手术刀。
"顾沉舟只是第一步。"她说,"等你签完那份协议,我保证让他活着。"
我盯着她锁骨间的红绳。吊坠藏在衣领里,但我能猜到是什么形状——和我锁骨间的红绳完全一样,挂着两枚小小的银质婚戒。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把红绳扯断,戒指砸在地上,"你们早就串通好了。"
她笑容凝固了一瞬。就是这一瞬,我抓起地上的戒指往她脸上甩。金属划过她眼角,血珠滴在水泥地上,像去年圣诞树下那颗水晶球里的雪花。
警笛声终于响起。由远及近,撕开夜色。
"来不及了。"苏雨晴抹掉血迹,"你以为他们为什么到现在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