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岁的闻不时蹲在小区花坛边,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正专心致志地研究蚂蚁搬家。他的小黄鸭书包被随意丢在泥巴地里,校服裤腿上沾满了草屑,一看就是刚在地上滚过几圈的样子。
七月的太阳晒得人发晕,闻不时眯着眼睛,突然感觉头顶的光线被遮住了一小块。
“哥哥好。”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闻不时抬头,狗尾巴草“啪嗒”掉在了鞋面上。
站在他面前的是个穿草莓连衣裙的小女孩,脸蛋圆圆的,扎着两个小揪揪,发绳上还挂着两颗小草莓,随着她歪头的动作一晃一晃的。她怀里抱着一只毛绒兔子,另一只手伸过来,掌心躺着一颗包装纸闪闪发亮的糖果。
“我叫贺骄。”她眨巴着眼睛,“请你吃糖。”
闻不时盯着那颗糖看了三秒,突然想起昨天看的动画片里,男主角都是酷酷地拒绝别人的好意。于是他捡起狗尾巴草重新叼住,学着电视里大人的样子翘起二郎腿:“哼,我才不吃小屁孩的糖。”
结果重心不稳,整个人“咚”地一声仰面栽进了花坛里。
“噗嗤——”贺骄笑出了两个小梨涡,伸手去拉他,“不时哥哥好笨哦。”
“谁、谁要你扶!”闻不时拍开她的小肉手,自己狼狈地爬起来,还故作成熟地拍了拍根本不存在的灰尘。余光瞥见小女孩手腕上戴着一串银色的小铃铛,风一吹就叮叮当当地响。
**吵死了。**他在心里嘀咕,却又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贺骄也不生气,蹲下来把糖放在他书包上:“妈妈说,和新邻居分享糖果会有好运。”
闻不时盯着那颗糖,喉咙动了动。其实他超爱吃糖,但为了维持“酷哥”形象,硬是板着脸:“……什么好运?”
“比如……”贺骄歪着头想了想,“明天不会摔跤?”
闻不时的脸“唰”地红了。
第二天。
闻不时特意提前十分钟蹲在花坛边,嘴里叼着根新摘的狗尾巴草,眼睛却一直往小区门口瞟。
“不时哥哥!”熟悉的铃铛声由远及近,贺骄今天换了件向日葵图案的小裙子,跑起来时两个小揪揪一跳一跳的,“你看!”
她献宝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纸盒,里面躺着两只胖乎乎的蚕宝宝。
“哇!”闻不时瞬间破功,凑过去盯着看,“你养的?”
“嗯!”贺骄用力点头,“分你一只好不好?它叫大胖。”
闻不时伸手戳了戳蚕宝宝软乎乎的身子,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板起脸:“……我才不要女孩子养的东西。”
贺骄眨了眨眼:“那……它现在叫‘猛男一号’了。”
闻不时:“……”
五分钟后,两个小脑袋凑在一起,专心致志地给“猛男一号”喂桑叶。闻不时偷偷瞄了眼贺骄的侧脸,突然从裤兜里掏出一颗皱巴巴的水果糖:“……给。”
贺骄眼睛一亮:“是昨天那颗!”
“才不是!”闻不时耳朵红了,“这是……这是猛男一号的入住礼物!”
第三天。
闻不时在花坛边等了二十分钟,铃铛声都没出现。
他烦躁地踢着石子,狗尾巴草都快被咬烂了。直到妈妈买菜回来告诉他:“对面楼的小贺骄发烧了,这两天不能出来玩啦。”
闻不时愣在原地,嘴里的狗尾巴草掉在了地上。
第四天。
贺骄家的门铃响了。
开门的是贺妈妈,惊讶地看到门口站着个满头大汗的小男孩,怀里抱着个玻璃罐子,里面是密密麻麻的桑叶和一只肥嘟嘟的蚕宝宝。
“阿、阿姨好。”闻不时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来给贺骄送作业!”
贺妈妈看着空着手的男孩:“作业呢?”
闻不时:“……”
房间里传来贺骄软绵绵的声音:“妈妈,是谁呀?”
闻不时突然把玻璃罐子往贺妈妈手里一塞,扭头就跑。跑到楼梯口又急刹车,红着脸喊:“猛男一号说它想大胖了!”
贺骄从妈妈身后探出小脑袋,脸颊还带着发烧的红晕,却笑得比外面的阳光还灿烂:“那不时哥哥想贺骄了吗?”
小男孩“咚”地撞在了楼梯扶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