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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门无声滑开,没有预想中的奢华厅堂或严密守卫.
眼前是一条光线极其幽暗的狭长走廊,墙壁是深不见底的哑光黑,吸走了大部分光源.
只有脚下嵌在地毯边缘的微弱蓝光指示灯,如同鬼火般延伸向深处.
空气冰冷,带着一股消毒水和高级香氛混合的、令人不适的气味.
绝对的寂静,压迫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苏奕恒和宋鹤宁对视一眼,都从对方墨镜后的眼神里看到了高度戒备.
两人默契地调整呼吸,将属于苏少和宋少的纨绔气息彻底收敛.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训练有素的、如同磐石般的沉静.
他们微微弓起背,双手自然垂在身侧,肩膀却绷起流畅有力的线条.
瞬间切换成了另一种角色,顶级保镖,沉默、危险、只服从命令的杀人机器.
刚迈出电梯两步,一个穿着剪裁合体、面料昂贵的黑色西服.
耳朵上挂着透明耳麦的男人如同幽灵般从旁边一个视觉死角的阴影里闪了出来.
他眼神锐利如鹰隼,在苏奕恒和宋鹤宁身上快速扫视.
重点落在他们脸上那副遮住大半张脸的深色墨镜、以及周身散发出的那种生人勿近的冷硬气息上.
王癞子“怎么才来?”
男人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耐,目光在苏奕恒醒目的银发上停留了一瞬.
似乎觉得这发色有点扎眼,但并未深究,保镖嘛,雇主有点怪癖正常,只要能打就行.
王癞子“疤爷那边等急了!跟上!”
他甚至没问两人身份,直接转身,步履无声地沿着幽蓝的指示灯快步向前走去.
苏奕恒和宋鹤宁心中凛然,面上却毫无波澜,如同最忠诚的猎犬.
沉默地、一步不落地紧跟其后.
走廊两侧是一扇扇紧闭的、同样涂着哑光黑漆的门,没有任何标识.
仿佛一张张吞噬一切的黑洞,空气里的消毒水味似乎更浓了些.
带路的男人在一扇门前停下,手指在门边一个隐藏的感应区快速一按.
门锁轻响,向内滑开一道缝隙.
一股浓烈得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消毒水味、以及一种绝望的、如同幼兽哀鸣般的微弱喘息声.
混杂着浓重雪茄烟雾,猛地从门缝里冲了出来!
苏奕恒墨镜后的瞳孔骤然收缩!宋鹤宁垂在身侧的手指也瞬间捏紧!
带路人似乎早已习惯,面不改色地推开门,侧身示意两人进去.
房间很大,装修风格诡异,一半是冰冷的医疗区,惨白刺眼的无影灯下.
一张金属手术台泛着寒光,旁边推车上摆放着各种闪着冷光的器械、针剂、纱布.
浓重的消毒水味正是来源于此,另一半却布置得像奢靡的会客厅.
昂贵的真皮沙发、水晶烟灰缸、还有一个小型吧台.
两种截然不同的氛围在同一个空间里碰撞,扭曲得让人脊背发凉.
沙发上,只坐着一个人,一个穿着暗红色丝绸衬衫的男人.
他姿态随意地靠在沙发里,一条腿随意地搭在膝盖上,手里夹着一支粗大的雪茄.
烟雾缭绕中,最醒目的是他左脸上那道狰狞的疤痕!
从太阳穴斜斜划到嘴角,如同一条暗红色的蜈蚣趴伏在脸上.
随着他吞吐烟雾的动作微微蠕动,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戾气.
疤脸!两人心中同时确认!
房间的地毯上,蜷缩着三个小小的身影,离沙发最近的两个男孩,看起来大概十岁左右.
他们穿着相对干净的睡衣,脸上除了惊惧和泪水,倒是没有明显伤痕.
但裸露在睡衣外的手臂和小腿上,布满了青紫色的瘀痕、新旧交叠的鞭痕.
甚至有些地方皮肉翻卷,显然遭受了非人的殴打,他们紧紧抱在一起,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惊恐的大眼睛死死盯着沙发上的疤脸,连大气都不敢喘,而最靠近冰冷手术台的那个孩子...
苏奕恒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那个男孩看起来更小,可能只有七八岁,他侧躺在冰冷的地面上.
身上只裹着一条沾满污秽和暗红血迹的薄毯.
毯子没有完全盖住的地方,露出的皮肤几乎没有一块是完好的!
鞭痕、烫伤、割裂的伤口...触目惊心!
更令人窒息的是他的脸,肿胀得几乎看不出原貌,一只眼睛肿成了一条缝.
另一只眼睛半睁着,眼神涣散空洞,仿佛灵魂早已被抽离.
他的呼吸微弱而急促,每一次吸气都带着一种破风箱般的嗬嗬声.
身体因为剧痛而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微弱的、濒死般的喘息声,正是从他口中发出.
疤脸像是欣赏艺术品般,慢悠悠地吸了口雪茄,烟雾喷吐.
目光冷漠地扫过地上的三个孩子,最后定格在那个奄奄一息的小男孩身上.
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只有一种看废弃物品般的嫌恶.
疤脸“妈的,晦气。”
疤脸的声音沙哑粗粝,如同砂纸摩擦.
疤脸“这小崽子废了,留着占地方还浪费老子的药。”
他夹着雪茄的手指随意地朝地上那个重伤的孩子点了点,然后抬了抬下巴.
对站在门口的苏奕恒和宋鹤宁,或者说,对他以为的新来的保镖命令道.
疤脸“你们两个,把他弄走。”
疤脸“老地方,垃圾站处理干净点,别留尾巴。”
疤脸的目光在苏奕恒那头显眼的银发上又停留了一瞬,带着点审视.
但终究没多问,只当是哪个有特殊癖好的雇主派来的怪人.
苏奕恒和宋鹤宁没有任何犹豫,甚至没有发出一个音节.
苏奕恒率先迈步,高大的身影带着压迫感走向那个重伤的孩子.
他的动作看似粗鲁,实则极其小心地避开了孩子身上最严重的伤口,大手穿过毯子下方.
稳稳地、尽量轻地将那几乎没有重量的,滚烫的小身体托抱起来.
孩子的身体在他臂弯里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痛苦呜咽.
宋鹤宁紧随其后,帮忙调整了一下毯子,确保完全盖住孩子骇人的伤痕和脸.
两人配合默契,如同处理一件普通的货物,抱起孩子的瞬间,苏奕恒借着调整姿势的角度.
墨镜后的目光锐利如刀,飞快地、毫不避讳地扫向沙发上的疤脸!
那道狰狞的蜈蚣疤痕、冷漠残忍的眼神.
甚至他雪茄上印着的特殊金色徽记纹路,都清晰地刻印在苏奕恒的脑中.
疤脸似乎感受到了这道目光,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带着被打扰的不悦.
他正要发作,苏奕恒已经抱着孩子,在宋鹤宁的护卫下,转身大步朝门口走去.
带路的男人侧身让开,对疤脸微微躬身.
王癞子“疤爷,那我带他们下去处理?”
疤脸不耐烦地挥挥手,注意力又回到了雪茄上,仿佛刚才处理的只是一袋真正的垃圾.
疤脸“赶紧弄走!看着就烦!处理干净回来报告!”
王癞子“是!”
带路人应了一声,快步跟上苏奕恒和宋鹤宁.
房门在身后无声关闭,隔绝了那个地狱般的房间和疤脸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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