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后的第一个周末，阳光带着点吝啬的暖。池挽祎站在美术馆门口，指尖捏着两张皱巴巴的票——是白婧仪昨天特意送来的，说是她托朋友弄到的油画展早场票，"听说有林棹喜欢的画家作品，你肯定想看"。
手机在包里震动，是白婧仪发来的定位，后面跟着条语音："我在停车场迷路了！这地方的指示牌比诗集里的隐喻还绕。"声音里带着点气鼓鼓的委屈，像只找不到窝的猫。
池挽祎笑着回拨过去，刚接通就听见那边传来"砰"的一声，接着是白婧仪吸着气的嘟囔："撞到柱子了......"
"站在原地别动，我过去找你。"池挽祎转身往停车场走，阳光透过美术馆的玻璃幕墙落在她身上，把影子拉得歪歪扭扭。
地下停车场的光线很暗，只有应急灯泛着冷白的光。池挽祎顺着指示牌往前走，远远看见辆浅蓝色的轿车停在柱子旁，车窗摇下，露出白婧仪毛茸茸的脑袋，正对着手机地图皱眉头。
"迷路冠军。"池挽祎敲了敲车窗，看着她猛地抬头，亚麻色的发梢蹭得有点乱。
"你怎么才来！"白婧仪推开车门，牛仔裤膝盖处蹭出块灰，"这地方设计得有问题，拐了八个弯还在B3层。"
池挽祎的目光落在她发红的膝盖上："刚才撞得很疼？"
"不疼。"白婧仪下意识地往后缩，却被她按住膝盖弯，指腹轻轻碰了碰那块灰印，"真的不疼，就是吓了一跳。"
池挽祎从包里翻出创可贴，是草莓图案的，还是上次直播时同事塞给她的。"伸手。"她撕开包装，把创可贴递过去，却被白婧仪攥住手腕。
"你帮我贴。"白婧仪仰头看她，睫毛在阴影里投下小扇子似的影，"我自己看不见。"
池挽祎的指尖有点发烫。她蹲下身，轻轻掀起白婧仪的裤脚，膝盖上果然有块泛红的印。创可贴的草莓图案蹭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显眼。
"好了。"池挽祎刚要起身，就被白婧仪拽住衣领往下带，额头猝不及防地撞上她的下巴，"唔"的一声闷响在空旷的停车场里荡开。
"笨蛋。"白婧仪笑着揉她的额头，指腹的温度烫得池挽祎心跳漏了半拍，"走路要看路。
油画展在美术馆三楼。入口处的巨幅画作是莫奈的睡莲，蓝紫色的花瓣在光影里浮动，像揉碎了的星空。白婧仪站在画前，指尖无意识地划过玻璃展柜，突然轻声说："高中美术课，老师放莫奈的画，你盯着这张睡莲看了整节课。"
池挽祎愣了愣——她自己都快忘了。
"那时候我就想，"白婧仪转过头，眼睛亮得像盛着光，"你是不是能看见画里藏着的星星。"
池挽祎的心脏突然被什么东西撞了下，软得发疼。她想起高二那年的美术课本，自己在睡莲那页写过句"想和你看遍所有的蓝"，后来课本借给白婧仪，就再也没拿回来。
展厅里人很少，只有脚步声和偶尔的低语。白婧仪走得很慢，在每幅画前都要站很久，手指在空气中跟着笔触虚画。走到幅画着银杏林的作品前时，她突然停下脚步，指着画里飘落的叶子说："像不像你书签上的银杏？"
那是幅写实油画，金黄的银杏叶铺满地面，穿白裙子的女孩站在树下，手里捧着本书。池挽祎看着画里的女孩，突然想起高中毕业那天，白婧仪也是这样站在书店门口，只是那天她手里的书，是自己落下的《流溪》。
"池挽祎，"白婧仪的声音很轻，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下周我生日，你......"
"我有空。"池挽祎打断她，指尖在展墙上投下的光影里轻轻点了点，"早就空出来了。"
白婧仪的眼睛瞬间亮了，像被点燃的小灯笼："那我们去看星星吧？城郊有个天文台，据说能看到银河。"
池挽祎想起她直播间的背景——那片总带着星星的夜空。原来有些人对星空的执念，藏了这么多年。
"好。"她点头时，白婧仪突然伸手牵住她的手，指尖的薄茧蹭过她的掌心，痒得像有羽毛在心上扑腾。
她们的影子在画展的光线下交叠，像幅被拉长的油画。池挽祎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突然觉得那些藏在时光里的暗恋，终于在这个秋天，长出了温柔的形状。
从美术馆出来时，已经过了午饭点。白婧仪非要拉着池挽祎去吃街角的冰淇淋，说那家店的朗姆酒口味和高中时学校门口的一模一样。
"老板，两个朗姆酒甜筒。"白婧仪趴在柜台上，眼睛盯着转动的冰淇淋机，像只等着投喂的小狗。
池挽祎站在她身后，看着阳光落在她毛茸茸的发顶，突然想起高三那年的运动会，白婧仪也是这样趴在栏杆上，举着融化的冰淇淋冲她笑，奶油沾在鼻尖上，像颗小小的星星。
"给。"白婧仪把其中一个甜筒递过来，指尖沾了点白色的奶油，"快吃，化得快。"
池挽祎咬了口，朗姆酒的微苦混着奶香在舌尖散开，确实和记忆里的味道重合了。她看着白婧仪吃得满嘴奶油，突然伸手替她擦掉嘴角的渍，指腹碰到她温热的皮肤时，两人都顿了顿。
空气里飘着甜腻的香气，蝉鸣在午后的阳光里被拉得很长。白婧仪的脸颊慢慢红了，像被晒透的苹果，她低下头舔了舔嘴唇，声音小得像蚊子哼："池挽祎，你刚才......"
"奶油沾到了。"池挽祎收回手，指尖还残留着她皮肤的温度，"不然要变成小花猫了。"
白婧仪突然笑了，从包里掏出手机："对了，给你看个东西。"
屏幕上是段录音，点播放键的瞬间，熟悉的吉他声漫出来——是《卡农》的旋律，比直播间里的版本更轻柔，背景里能听见窗外的雨声。
"这是......"池挽祎的心跳突然快了起来。
"那天你说想听《卡农》，我回去后又弹了一遍，"白婧仪的指尖在屏幕上轻轻点着，"录下来想送给你，一直没找到机会。"
风吹过街角的梧桐叶，沙沙的声响混着手机里的吉他声，像首写给秋天的诗。池挽祎看着白婧仪认真的侧脸，突然觉得那些隔着屏幕的日夜，那些藏在弹幕里的心事，都在这一刻有了归宿。
下午三点，她们去了星娱总部。张姐看到两人一起进来时，眼睛亮得像发现了新大陆，拉着池挽祎在茶水间聊了半天。
"你俩可以啊，"张姐撞了撞她的胳膊，笑得一脸暧昧，"上次直播合唱的片段，在平台上都刷爆了，好多人磕你们的CP。"
池挽祎的脸颊有点发烫："就是普通合作而已。"
"普通合作能看对方看到眼睛发直？"张姐翻出手机里的直播截图，照片上的白婧仪正看着唱歌的池挽祎，眼神软得像棉花糖，"我跟你说，现在粉丝都在猜你们是不是认识，还有人扒出你们高中是一个学校的。"
池挽祎的心猛地一跳——她们从没在公开场合提过高中的事。
"别紧张，"张姐看出她的慌乱，拍了拍她的肩，"我们没打算炒作，就是觉得你们俩挺有缘分的。对了，下周的线下粉丝见面会，白婧仪说想加个环节，让你也上台。"
池挽祎愣住了："我上台做什么？"
"她说想跟你一起读诗，"张姐笑得意味深长，"就是那首'月光落在你睫毛上'，粉丝呼声特别高。"
池挽祎想起那本深蓝色的笔记本，想起白婧仪抄在上面的诗句。原来有些话，从高中时就写好了开头，等了这么多年，才终于要念给对的人听。
"我......"她刚想说什么，就看见白婧仪站在茶水间门口，手里端着两杯咖啡，亚麻色的发梢被风吹得有点乱。
"在聊什么呢？"白婧仪走过来，把其中一杯递给池挽祎，杯壁上贴着的便利贴上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聊下周见面会的事。"张姐冲她挤了挤眼睛，"池策划说没问题。"
池挽祎刚想反驳，就被白婧仪用眼神按住。"那就这么定了。"白婧仪笑着碰了碰她的咖啡杯，"我去排练了，等下结束一起吃饭？"
"好。"池挽祎看着她转身离开的背影，便利贴上的笑脸好像在冲她眨眼睛，心里突然软得一塌糊涂。
白婧仪的排练室在十楼。池挽祎端着咖啡站在门口，看着她坐在钢琴前，指尖在琴键上跳跃，《城南旧事》的旋律在房间里流淌，比直播时更清澈。
阳光透过百叶窗落在她身上，在地板上投下明暗交错的条纹，像她直播间里总出现的光影。池挽祎靠在门框上，突然想起第一次在直播间听到她的声音，那种被温柔击中的感觉，和此刻一模一样。
"你怎么来了？"白婧仪停下弹奏，转过身看着她，钢琴凳的滚轮发出轻微的响动。
"送咖啡。"池挽祎把杯子放在琴键旁，指尖不小心碰到她刚才弹过的琴键，"咚"的一声，音符在空气里荡开。
白婧仪突然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刚才弹的和弦上："你看，这样按会更温柔。"
她的指腹覆在池挽祎的手背上，温热的温度透过皮肤传过来，烫得池挽祎的心跳乱了节拍。琴键的冰凉和她掌心的暖，在空气里交织成奇妙的触感。
"像这样。"白婧仪轻轻带动她的手指，和弦的声音漫出来，比刚才的更软，像羽毛落在心上。
池挽祎低着头，能看见两人交叠的手，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栀子花香，能听见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阳光在她们脚边移动，像在悄悄数着时间的刻度。
"池挽祎，"白婧仪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呼吸拂过她的耳畔，"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
琴键的余音还在房间里回荡，池挽祎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得发胀。她转过头，撞进白婧仪亮晶晶的眼睛里，那里有她的影子，有阳光的碎片，还有藏不住的喜欢。
"我也是。"池挽祎的声音有点发哑，却异常清晰。
白婧仪的眼睛瞬间亮了，像被点燃的银河。她慢慢凑近，鼻尖快要碰到池挽祎的脸颊时，排练室的门突然被推开——张姐拿着文件夹站在门口，看到里面的情景，突然捂住嘴，转身就跑，"打扰了！你们继续！"
门被"砰"地关上，房间里只剩下两人急促的呼吸声。
白婧仪的脸颊红得像熟透的樱桃，她猛地松开手，往后退了半步，结巴着说："我......我该练歌了。"
池挽祎看着她慌乱地转过身，手指在琴键上胡乱地敲着，发出不成调的音符，突然笑了起来。原来再温柔的人，也会有这样手足无措的时刻。
晚上七点，她们坐在江边的露天餐厅。夕阳把江面染成了橘红色，游船拖着长长的水纹从面前驶过，像支没写完的句子。
"下周生日，"白婧仪搅着面前的柠檬水，冰块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其实我每年都去天文台。"
池挽祎抬起头："一个人？"
"嗯。"白婧仪点头，指尖划过杯壁的水珠，"总觉得你会突然出现，像高中时那样，坐在我隔壁桌。"
池挽祎的心有点酸。她想起在南方读大学的那些年，每个生日都在图书馆度过，总觉得白婧仪会像以前那样，突然出现在窗外，冲她晃手里的诗集。
"其实我也去过老街。"池挽祎轻声说，"去年出差回来，特意绕到书店门口，看到你直播时拍过的那扇窗，上面还爬着绿萝。"
白婧仪的眼睛亮了："那时候我可能正在直播，说不定镜头扫到过你。"
"说不定。"池挽祎笑了，想起那天站在书店门口，手机里的直播间画面刚好拍到窗外的自己，只是那时谁都没认出谁。
服务员端来两份牛排，黑胡椒的香气瞬间散开。白婧仪切牛排的动作很慢，刀叉碰撞的声音很轻，像在做一件很郑重的事。池挽祎看着她认真的侧脸，突然想起高中时的食堂，她也是这样慢慢切着餐盘里的肉，然后悄悄把自己不爱吃的青椒夹给池挽祎。
"对了，"白婧仪突然抬起头，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粉丝见面会那天，我准备了个惊喜。"
"什么惊喜？"池挽祎挑眉。
"不告诉你。"白婧仪笑着叉起块牛排，递到她嘴边，"要保密。"
温热的牛排带着黑胡椒的微辣，在舌尖化开。池挽祎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突然觉得这个秋天，藏了太多温柔的秘密。
吃完饭，白婧仪开车送池挽祎回家。车刚拐进公寓楼下的巷子，就看到卖花的老太太还在摆摊，竹篮里的桔梗开得正盛，蓝紫色的花瓣在路灯下泛着柔和的光。
"等我一下。"白婧仪停下车，没等池挽祎反应就跑向花摊，几分钟后抱着束桔梗回来，花瓣上还带着水珠。
"送给你。"她把花塞进池挽祎怀里，脸颊在路灯下泛着淡淡的粉，"就像莫奈画里的睡莲，也像......你眼睛里的星星。"
池挽祎抱着花，桔梗的清香混着夜露的湿意扑面而来。她看着白婧仪认真的眼睛，突然倾身过去，轻轻吻了吻她的脸颊。
像羽毛落在心上，像月光铺满归途。
白婧仪猛地僵住，眼睛瞪得圆圆的，像只受惊的小鹿。路灯的光落在她泛红的脸颊上，能看到细小的绒毛在光里浮动。
"晚安。"池挽祎笑着推开车门，抱着花站在路边，看着白婧仪还愣在原地，"明天见。"
"明......明天见。"白婧仪终于回过神，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
池挽祎转身走进公寓楼，直到电梯门关上，才靠在轿厢壁上，手抚着发烫的唇。电梯镜面映出她泛红的脸颊，怀里的桔梗开得正好，像藏了整个秋天的温柔。
车还停在楼下，白婧仪趴在方向盘上，指尖轻轻碰着刚才被吻过的脸颊，嘴角忍不住上扬。路灯的光透过车窗落在她脸上，把她的笑容染得暖暖的，像她直播间里那盏永远亮着的灯。
夜空里的星星慢慢探出头，一颗，两颗，最后连成了璀璨的银河。白婧仪抬头看着星空，突然想起高中时抄在笔记本上的话："当星子开始坠落，所有的等待都有了归途。"
原来真的有归途，会铺满月光，会开满鲜花，会站着那个等了很久的人。
池挽祎把桔梗插进客厅的玻璃瓶里，刚摆到茶几上，手机就亮了。是白婧仪发来的消息，只有一张照片——是她刚才趴在方向盘上的样子，脸颊红红的，嘴角还带着没藏住的笑，照片背面用马克笔写着："今天的月亮有点甜。"
池挽祎笑着回复："明天的也会很甜。"
放下手机，她走到阳台，看着楼下那辆浅蓝色的车慢慢驶离，消失在夜色里。晚风带着桔梗的清香吹过来，拂过她发烫的脸颊，像白婧仪刚才的呼吸。
手机在这时震动，是工作群的消息，同事发了下周粉丝见面会的流程表，在最后一项写着："神秘环节——献给特别的人。"
池挽祎的心跳突然快了起来。她想起白婧仪说的惊喜，想起那本深蓝色的笔记本，想起美术馆里交握的手，突然开始期待下周的到来。
月光透过阳台的玻璃照进来，落在茶几上的桔梗花上，把花瓣染成了银白色。池挽祎靠在栏杆上，看着夜空里的银河，突然觉得，有些等待，就算跨越了十年，就算隔着屏幕和人海，也终究会等到星光璀璨的那天。
就像白婧仪总会找到迷路的她，就像她总会听见银河里的歌声，就像她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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