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头蛇妖的血盆大口带着腥腐的戾气扑面而来时,池挽祎甚至能看清它獠牙上凝结的黑色毒液。她的手还按在裂口上,星髓之力正顺着掌心汩汩注入地脉,若是此刻收手,之前所有的努力都会功亏一篑。
“别动!”白婧仪的声音穿透蛇妖的嘶鸣,带着决绝的锐意。
池挽祎只觉得腰间一紧,整个人被一股力量猛地向后拽去。她下意识地回头,看见白婧仪正用剑支撑着身体,另一只手死死攥着她的腰带,而九头蛇妖的尾椎骨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抽在白婧仪的后心。
“噗——”
鲜血溅在溶洞的石笋上,像绽开了一簇凄厉的红梅。白婧仪闷哼一声,握剑的手剧烈颤抖,却硬是没松开攥着腰带的手。
“婧仪!”池挽祎的心脏像被生生剜去一块,星髓之力不受控制地暴涨,金色的光芒从她掌心炸开,顺着裂口冲进地脉深处。裂口里的戾气发出刺耳的尖叫,黑色的烟雾瞬间溃散了大半。
九头蛇妖显然被这股力量震慑,九个脑袋同时转向池挽祎,猩红的眼睛里充满了忌惮。它晃了晃剩下的八个脑袋,忽然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嘶鸣,转身就要钻进裂口逃遁。
“想走?”白婧仪咳出一口血,眼神却亮得惊人,“留下吧!”
她猛地将剑掷出,长剑带着凌厉的灵力,精准地刺穿了九头蛇妖最中间的脑袋。蛇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庞大的身躯在溶洞里疯狂扭动,撞断了无数石笋,最终重重地摔在地上,化作一滩黑色的脓水,被星髓之力蒸腾成了白烟。
溶洞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人粗重的喘息声。
池挽祎挣扎着爬到白婧仪身边,颤抖着将她抱进怀里。白婧仪的后心一片血肉模糊,呼吸微弱得像风中残烛,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
“你撑住!撑住啊!”池挽祎的声音哽咽着,将掌心按在她的伤口上,试图用星髓之力为她续命。可那力量刚触到伤口,就被一股阴寒的戾气弹开——蛇妖的毒液已经侵入了她的经脉。
“没用的……”白婧仪虚弱地笑了笑,抬手想要抚摸她的脸,指尖却在半空中停住,“挽祎,别难过……能和你一起……很好……”
“不准说傻话!”池挽祎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脸上,泪水滚烫地落在她的手背上,“你答应过我的,要陪我去看万亩桃花,要陪我种满院子的白术,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白婧仪的眼神渐渐涣散,嘴唇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只化作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手无力地垂落下去。
“婧仪——!”
池挽祎的哭喊在溶洞里回荡,撞在石壁上,碎成一片绝望的回音。她抱着白婧仪冰冷的身体,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崩塌,星髓之力在体内疯狂冲撞,却找不到宣泄的出口,疼得她几乎要昏厥过去。
就在这时,她胸口的星髓印记忽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金色的光流顺着她的手臂,涌入白婧仪的身体。白婧仪垂落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原本涣散的瞳孔里,竟缓缓凝聚起一丝微光。
池挽祎愣住了,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星髓之力正在修复白婧仪受损的经脉,驱散那些阴寒的戾气。这不是简单的续命,而是……共生。
“原来……是这样……”池挽祎喃喃自语,眼泪再次涌了上来,这一次,却是带着狂喜和后怕,“灵髓移灵不行,但星髓共生可以……婧仪,我们都能活下去了……”
金色的光芒将两人紧紧包裹,像一个温暖的茧。地脉裂口处的戾气彻底消散了,露出里面清澈的泉水,顺着石缝缓缓流淌,带着沁人心脾的甘甜。
再次睁开眼时,池挽祎发现自己躺在熟悉的观星台上。
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身上暖洋洋的。白婧仪趴在她的床边睡着了,后心的伤口已经被妥善包扎好,呼吸平稳,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却已无大碍。
池挽祎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抚摸着她柔软的长发。星髓之力在两人体内缓缓流淌,像一条温暖的溪流,将她们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她能感觉到白婧仪的情绪,平静中带着一丝后怕,还有……浓浓的眷恋。
白婧仪似乎感觉到了她的动静,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四目相对的瞬间,所有的言语都显得多余,只有眼底翻涌的情绪,诉说着失而复得的珍重。
“你醒了。”白婧仪的声音还有些沙哑,却带着难以掩饰的笑意。
“嗯。”池挽祎点头,声音哽咽,“你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白婧仪撑起身体,靠在床头,“你的星髓之力很厉害,不仅驱散了毒液,还修复了我的经脉。玄清真人说,这是天地间最纯净的力量,比任何灵药都管用。”
池挽祎笑了笑,眼角却滑下一滴泪:“那是因为,它是为你而生的。”
白婧仪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吻:“以后不许再这么吓我了。在地脉里,我以为……”她没说下去,但眼底的后怕却骗不了人。
“我也以为……”池挽祎的声音低了下去,“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
“好。”白婧仪点头,语气无比认真,“再也不分开了。”
这时,青禾端着药碗走进来,看到两人醒来,惊喜地睁大了眼睛:“峰主!白长老!你们醒了!太好了!”
她将药碗放在桌上,兴奋地说:“玄清真人说你们没事了,地脉的戾气已经被彻底净化,摇光星也恢复正常了!山下的柳溪镇也没事了,百姓们都在感念你们的恩情呢!”
池挽祎和白婧仪相视一笑,心中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
“对了,”青禾像是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布包,“这是柳溪镇的镇长让我交给你们的,说是感谢你们的救命之恩。”
池挽祎打开布包,里面是两颗圆润饱满的桃木珠,上面刻着简单的平安符纹路,还带着淡淡的木头清香。
“他说这是镇上最老的桃木树上结的果子,能辟邪祈福。”青禾解释道。
池挽祎拿起一颗桃木珠,递给白婧仪:“给你。”
白婧仪接过来,将珠子戴在手腕上,然后拿起另一颗,小心翼翼地为池挽祎戴上。桃木珠的触感温润,带着人间烟火的暖意。
“真好看。”白婧仪看着她手腕上的珠子,笑眼弯弯。
“嗯。”池挽祎点头,心里暖暖的。
三个月后,池挽祎的腿彻底好了。
她已经能像以前一样自如地行走,甚至能勉强御剑飞行。白婧仪的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只是后心的伤疤永远留下了,像一朵淡淡的红梅,印在白皙的皮肤上。
这天,她们收拾好行囊,准备下山去实现那个迟到了许久的约定——去看万亩桃花。
玄清真人带着各峰长老来送她们。老人看着她们,眼中满是欣慰的笑意:“去吧,好好玩玩。云境山有我们看着,不用担心。”
“谢谢真人。”池挽祎和白婧仪异口同声地说道。
“对了,”玄清真人像是想起了什么,从袖中拿出一个卷轴,递给池挽祎,“这是新绘制的星图,摇光星比以前更亮了。你们啊,就像这北斗双星,少了谁都不行。”
池挽祎打开卷轴,只见星图上的北斗七星熠熠生辉,尤其是摇光星,光芒璀璨,旁边还多了一颗小小的伴星,像是依偎在它身边,不离不弃。
“这伴星……”池挽祎有些疑惑。
“是新出现的。”玄清真人笑着说,“自你们净化地脉后,这颗伴星就出现了,与摇光星同出同落,像极了……”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们,“像极了形影不离的两个人。”
池挽祎和白婧仪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笑意。
“我们走了。”池挽祎收起星图,对众人挥了挥手。
“路上小心。”青禾的眼睛红红的,“记得给我带桃花酥回来。”
“一定。”
两人御剑飞行,白色的衣袂在风中飘动,像两只自由的鸟儿。她们飞过云境山的云海,飞过连绵的群山,飞向那个开满桃花的小镇。
桃花镇的桃花果然名不虚传。
万亩桃林连成一片粉色的海洋,春风拂过,花瓣簌簌落下,像下了一场温柔的桃花雨。池挽祎和白婧仪漫步在桃林中,脚下踩着厚厚的花瓣,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花香。
“真美啊。”池挽祎张开双臂,感受着春风拂过脸颊的温柔。
“嗯。”白婧仪点头,拿出随身携带的画笔和纸,“别动,我把你画下来。”
池挽祎笑着站定,任由花瓣落在她的发间和肩头。白婧仪专注地画着,阳光透过桃花的缝隙洒在她脸上,将她认真的侧脸勾勒得格外柔和。
画了一会儿,白婧仪忽然放下画笔,走到池挽祎面前,从袖中拿出一个小小的锦盒。
“这是什么?”池挽祎好奇地问道。
白婧仪打开锦盒,里面是一对银色的发簪,簪头是北斗七星的形状,最末端的摇光星上,镶嵌着一颗小小的珍珠,在阳光下闪着温润的光泽。
“我亲手做的。”白婧仪拿起一支发簪,小心翼翼地为她簪在发间,“以后,我们就像这北斗双星,永远在一起。”
池挽祎摸了摸头上的发簪,眼眶微微发热。她拿起另一支发簪,为白婧仪簪上:“嗯,永远在一起。”
两人相视而笑,桃花瓣落在她们的发间、肩头,像一场盛大的祝福。
傍晚时分,她们坐在桃林边的小酒馆里,点了几样小菜,一壶桃花酒。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进来,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再也分不清彼此。
“敬星河。”白婧仪举起酒杯。
“敬星河。”池挽祎与她碰杯,酒液微凉,带着桃花的清香。
“敬人间。”
“敬人间。”
“敬我们。”
“敬我们。”
两杯酒一饮而尽,两人相视一笑,眼中都闪烁着幸福的光芒。
窗外,长庚星与月亮同时出现在天际,星光温柔,月色皎洁,像在默默守护着这人间的美好。
池挽祎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或许还会有风雨,还会有挑战。但只要身边有白婧仪,只要抬头能看见那片璀璨的星河,她就什么都不怕了。
因为星河长明,人间正好,而她们,会永远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