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危机

车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颜爵却觉得时间像被放慢了。那枚袖扣在掌心被反复摩挲，冰凉的金属染上了体温，边缘的纹路硌得指腹微微发麻。他忽然想起冰璃雪戴这对袖扣时的样子——某次商业晚宴上，她穿一身银灰色西装，衬得脖颈线条利落又纤细，他当时只觉得她故作强硬，却没注意到她系袖扣时，指尖因紧张而微微颤抖。

回到公司，顶层办公室空旷得让人心烦。落地窗外是他亲手打下的商业版图，颜氏的logo在夕阳下闪着冷光，可他看着那些数据报表，却没了往日的成就感。桌上的黑咖啡凉透了，他习惯性地端起杯子，却在碰到杯壁的瞬间顿住——牛奶盒上的便利贴忽然在脑海里浮现，那句“空腹别喝黑咖啡”像根细针，轻轻刺了他一下。

“把咖啡倒了，换杯热牛奶。”他对进来送文件的秘书说。

秘书愣了一下，连忙应声。整个公司都知道颜总只喝黑咖啡，从不用糖奶，今天这吩咐实在反常。

热牛奶的香气漫开时，颜爵翻开了那份收购方案。冰氏的核心资产被红笔圈出，那些曾让他视为眼中钉的部门，如今成了颜氏的囊中之物。可看着“冰氏研发部”几个字，他忽然想起冰璃雪曾在酒会上说过，那里有她团队耗时三年研发的环保材料项目，眼睛里闪着他从未见过的光。

“研发部的人都留下，项目继续推进。”他在文件上批注，笔尖划过纸面时有些迟疑。

深夜加班时，办公室的百叶窗被风吹得轻响。颜爵起身去关，手指触到调节杆的瞬间，又想起冰璃雪的话。他鬼使神差地将百叶窗调松了些，月光顺着缝隙漏进来，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影。他忽然意识到，以前她来办公室时偷偷调松的百叶窗，漏进来的或许不只是阳光。

周末整理书房时，他在抽屉深处翻到一个旧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几张泛黄的照片——那是两家老人还没敲定契约时拍的，十几岁的冰璃雪站在他身边，穿着白色连衣裙，手里举着天文望远镜，眼睛亮得像星星。照片背面有行小字：“和颜爵一起看猎户座，他说星星没有商业合同值钱。”字迹稚嫩，却带着显而易见的失落。

颜爵捏着照片，指尖微微发颤。他竟完全不记得有过这样的场景，那些被他忽略的少年时光，原来藏着这么多他从未在意的细节。

这时，手机弹出一条财经新闻推送：“瑞士新能源公司宣布获巨额融资，创始人背景成谜”。配图里，发布会台上的女人穿着简单的黑色西装，侧脸轮廓清冷，虽然低着头，他还是一眼认出了那是冰璃雪。

报道里说，这家公司主攻环保材料研发，核心技术与冰氏曾中断的项目高度相似。颜爵盯着屏幕，忽然笑了笑，眼底却没什么温度。她果然没认输，哪怕远在异国，也要带着火种重新开始。

他关掉新闻，将照片放回盒子里，妥善收好。窗外夜色深沉，颜氏大楼的灯光依旧璀璨，只是此刻在他眼里，这片灯火似乎少了些什么。

助理发来消息，问下周的庆功宴安排是否照旧。颜爵想了想，回复：“取消吧。”

他走到落地窗前，看着城市的万家灯火，忽然觉得这场赢来的胜利，更像一场漫长的空寂。冰璃雪留下的那些生活痕迹，像刻在骨子里的印记，哪怕被刻意抹去，也总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清晰地浮现出来，提醒着他这场战争背后，失去的远比得到的更沉重。

而远方的瑞士，冰璃雪站在实验室的窗前，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指尖划过最新的实验数据。她知道，颜爵一定看到了新闻，这场较量，才刚刚开始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