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思念

冰璃雪离开的第二个冬天，雪下得格外大。颜爵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看着雪花覆盖整座城市，将颜氏总部大楼的轮廓晕染得有些模糊。桌上的日历被红笔圈着日期——今天是冰璃雪的生日，这个他曾经嗤之以鼻的日子，如今却像根细刺，在心头隐隐作痛。

这两年，颜氏的版图扩张到了顶峰，收购冰氏的核心资产后，更是坐稳了行业第一的位置。庆功宴一场接一场，合作方的恭维源源不断，可颜爵却越来越觉得乏味。深夜独处时，办公室的空旷总让他想起那间顶层公寓的冷杉香，想起冰箱里那盒没被吃掉的饺子，想起牛奶盒上洇了水汽的便利贴。

“颜总，瑞士那边传来消息，冰小姐的公司研发出新型环保材料，已经和欧洲最大的建材商签约了。”助理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这两年，关于冰璃雪的消息都是禁忌，可这次的合作影响太大，不得不汇报。

颜爵握着钢笔的手顿了顿，墨水滴在文件上，晕开一小片深色。他早该想到的，那个在观测笔记里画满星图的女孩，怎么可能真的被打垮。只是没想到，她在异国他乡重新扎根，速度竟这么快。

“知道了。”他淡淡应着，目光却落在桌角的天文望远镜上——那是他后来从公寓里偷偷带走的，擦干净后放在了办公室，却一次也没真正用过。

年底整理旧物时，他在保险柜深处发现了那份被遗忘的联姻契约。纸张边缘已经泛黄，上面的签名一个凌厉，一个清隽，曾经被他视为束缚的东西，此刻看来竟有些刺眼。他忽然想起两家老人定下契约时的场景，十几岁的冰璃雪站在他对面，手里攥着一本天文学杂志，小声说：“就算签了契约，我也不会放弃我的梦想。”那时他只觉得她幼稚，现在才明白，她比谁都活得清醒。

除夕夜，颜爵独自留在办公室。窗外烟花绚烂，手机里塞满了祝福信息，他却点开了那个尘封已久的号码。对话框停留在两年前，最后一条是他说的“三天后签字”，而她没有回复。他鬼使神差地敲下一行字：“新年快乐”，却在发送前又删掉了。

酒精上头时，他第一次问自己，当初非要赶尽杀绝吗？如果没有那场疯狂的打压，他们会不会还能像从前那样，在争吵间隙，偶尔聊聊猎户座的星图？可世上没有如果，他亲手推开的人，如今在遥远的异国，活成了他再也够不到的样子。

开春时，颜爵去了趟城郊的温泉馆。看着氤氲的热气，忽然想起冰璃雪在白板上写的“带爸妈去温泉馆”，那个被划掉的笑脸像在眼前晃。他给父母打了个电话，声音难得放软：“下次有空，一起去泡温泉吧。”

从温泉馆出来，路过一家天文馆，他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讲解员指着猎户座的星图介绍时，他忽然红了眼眶——冰璃雪观测笔记里画的星图，原来这么亮。她曾说“宇宙那么大，不该困在方寸之争里”，是他把她困在了那场商战里，也困住了自己。

助理打来电话，说瑞士公司有意开拓亚洲市场，正在考察合作伙伴。颜爵望着天文馆穹顶的星光，轻声说：“准备资料，我们去争取。”

挂了电话，他拿出那枚一直带在身上的袖扣，在掌心反复摩挲。两年的时光让金属失去了原有的光泽，却磨不掉边缘的纹路。他知道，后悔或许来得太晚，但这场被他搞砸的较量，他想换一种方式，重新开始。

而此刻的瑞士，冰璃雪站在实验室的窗前，看着窗外的雪山，指尖划过最新的合作意向书。当看到“颜氏集团”四个字时，她眼底闪过一丝复杂，随即恢复了平静。有些故事或许需要重新书写，但这一次，她不会再任人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