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星星

合作启动会后，双方团队的交集多了起来。每次项目对接，颜爵总会亲自到场，明明可以让副总转达的事，他偏要绕到冰璃雪的办公室，借着谈工作的名义多待几分钟。

冰璃雪的办公室在颜氏总部大楼的另一层，是他特意腾出来的，采光极好，落地窗外正对着一片绿植。他记得她以前说过，工作累了看看绿色会舒服些。可冰璃雪似乎并不领情，每次他来，她都公事公办，语气客气得像对待陌生客户。

这天下午，冰璃雪正在审核技术参数，颜爵端着两杯咖啡走进来，将其中一杯放在她桌上：“不加糖不加奶，和你以前一样。”

冰璃雪抬眼看向他，目光里带着审视：“颜总不用把精力放在这些事上，项目进度才是重点。”

“关心合作伙伴的喜好，也是工作的一部分。”颜爵坐在对面的椅子上，视线落在她手边的天文杂志上，“最近在看什么星象？”

她没回答，指尖划过杂志上的星云照片：“下周去瑞士总部汇报，这边的项目暂时交给副总对接。”

颜爵握着咖啡杯的手紧了紧：“要去多久？”

“至少半个月。”

冰璃雪离开的那半个月，颜爵像失了魂。他把那台天文望远镜搬到了办公室，晚上加班时就对着星空看很久，却怎么也找不到当年和她一起观测时的感觉。助理汇报说，冰总在瑞士签下了新的合作方，他竟莫名松了口气——她过得好，比什么都重要。

冰璃雪回来那天，上海下起了大雨。她走出机场，正发愁没带伞，一把黑色雨伞就出现在头顶。颜爵站在雨里，西装外套被打湿了一半，手里还提着一个保温袋：“刚从温泉馆带的姜茶，驱寒。”

她接过保温袋，指尖触到他冰凉的手，下意识缩回了手：“谢谢颜总，不过不用了。”

“拿着吧。”他把伞塞到她手里，“你小时候淋了雨就会发烧，忘了？”

这句话让冰璃雪愣住了。那些被她刻意遗忘的少年时光，原来他都记得。雨水顺着伞沿滴落，模糊了她的视线，也模糊了两人之间那层坚冰的棱角。

回到公司，冰璃雪发现办公室的百叶窗被调松了些，夕阳透过缝隙洒进来，在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忽然想起他说过的“多晒晒太阳，心就不会那么冷了”，心底某个角落忽然软了下去。

项目中期验收那天，冰氏（瑞士）的环保材料获得了业内高度评价。庆祝宴上，有人起哄让颜总和冰总喝交杯酒，冰璃雪正要拒绝，颜爵却先开口：“她胃不好，我替她喝。”说着，他拿起她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散席后，颜爵送冰璃雪回家。车停在她住的公寓楼下，他忽然从后座拿出一个盒子：“给你的。”

打开一看，是一枚设计简约的星轨项链，吊坠是猎户座的轮廓，在路灯下闪着细碎的光。“上次去观测站，特意让师傅做的。”他声音有些不自然，“就当……庆祝项目成功。”

冰璃雪捏着项链，指尖微微颤抖。她知道自己该拒绝，可看着他眼底的期待和紧张，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谢谢。”

颜爵眼睛一亮，像是得到了糖果的孩子：“我帮你戴上？”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点了点头。他的指尖划过她的脖颈，带着微凉的触感，心跳却异常清晰。项链戴好的瞬间，两人都没说话，车厢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

“颜爵。”冰璃雪忽然开口，“当年的事，我……”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他打断她，目光认真，“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但我想重新开始，不是作为对手，也不是作为合作伙伴，而是……”

他的话没说完，却被冰璃雪的手机铃声打断。是瑞士的紧急电话，她接起后脸色微变：“我马上过去处理。”

“怎么了？”颜爵立刻问。

“技术团队出了点问题，我得去趟公司。”她推开车门，“项链我很喜欢，谢谢。”

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颜爵虽然有些失落，却松了口气。至少她收下了项链，至少她没有直接拒绝。他摸了摸口袋里那枚袖扣，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融化寒冰的路或许还很长，但今晚的星光，已经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亮了。

而冰璃雪坐在去公司的车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颈间的项链。窗外的雨已经停了，夜空里的参宿四格外明亮，她忽然觉得，或许有些契约虽然失效了，但藏在心底的温度，从来都没有真正冷却过。这场跨越了两年的纠葛，或许真的能迎来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