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未至，苏曼琳已跪在御书房外。
霜气凝在青砖上，渗进她的膝盖。昨夜那朵漆黑曼陀罗像根刺，扎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宋亚轩抬头。
冷冽的嗓音从头顶劈下。宋亚轩逆光而立，玄色龙袍下䙓沾着泥渍——竟是徒步从校场回来。他随手抛来一卷竹简。
宋亚轩抄完它。
展开竟是《西域贡品录》，混着大量波斯文字。
柳青絮捧着砚台从屏风后转出，葱管似的指甲轻敲墨块。
柳青絮皇上惯用松烟墨，可别研浓了。
那截腕子白得晃眼，偏偏戴着只嵌东珠的银镯——正是昨日“失窃”的那只。
苏曼琳垂首应是，指尖刚触及墨锭便察觉异样。表面浮着层晶莹粉末，沾手即痒。
——
痒意如蚁群窜上手臂，苏曼琳突然打翻茶盏。
苏蔓琳奴婢该死！
她借着擦拭案几，将茶水泼在墨锭上。滋啦轻响中，墨块裂开缝隙，露出里头硃红的芯——竟是掺了痒粉的“鸳鸯墨”。
宋亚轩眼神一沉。
柳青絮立刻跪下。
柳青絮尚功局竟敢以次充好！奴婢这就…
宋亚轩柳尚仪。
宋亚轩截断她的话。
宋亚轩你指甲缝里的硃砂，蹭到朕的奏折了。
满室死寂中，苏曼琳忽然嗅到一丝甜腥。那味道来自皇帝袖口，与黑色曼陀罗的气息一模一样…
——
三更梆子响过，苏曼琳潜回御书房后巷。
她必须确认那毒香的来源。却见窗纸映出跳动的火光，宋亚轩正将一叠文书投入铜盆。焦糊味里飘出几片未燃尽的纸——
“…苏明远所奏周氏私占军田…”
“…曼陀罗制禁药…”
突然有冰凉物事抵住她后颈。
宋亚轩朕该剥了你的皮。
宋亚轩的声音比剑刃更冷。
——
剑尖挑开她的衣领，露出蝴蝶胎记。宋亚轩瞳孔骤缩。
十年前东宫走水，有个手腕带蝶形胎记的女孩推开他，自己却被坠落的横梁砸中。临死前塞给他一块染血的曼陀罗香囊…
宋亚轩你究竟…
李承泽皇上！
李承泽疾奔而来。
李承泽慈宁宫走水了！
火光冲天处，正是尚药局所在。
——
苏曼琳冲回居所，发现墙缝里的黑色曼陀罗不翼而飞。
而枕下多了一枚玄铁令牌，刻着“如朕亲临”——正是当年父亲执掌大理寺时，先帝特赐的“獬豸令”。
苏曼琳指尖触及那枚冰凉的玄铁令牌，呼吸骤然凝滞。
獬豸令——传说中能“辨忠奸、斩邪佞”的御赐铁令，自父亲获罪后便下落不明，如今竟出现在她的枕下！
她猛地攥紧令牌边缘，锋利的棱角割破掌心，血珠渗进令牌表面细密的纹路里。突然，令牌背面浮现出暗红色的字迹，像是被鲜血唤醒的隐秘：
“周氏焚诏，东宫火起，曼陀罗为证。”
字迹潦草，却是她父亲的笔触无疑。
苏蔓琳周氏...东宫火起...
她低声喃喃，忽然想起皇帝左眉那道疤痕——十年前东宫大火，先太子险些丧命，而父亲正是在那之后被调离大理寺，贬至礼部闲职。
这绝非巧合。
窗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苏曼琳迅速将令牌藏入贴身内袋。几乎是同一刻，门被推开，玉嬷嬷提着灯笼站在雨幕里，脸色惨白如纸。
玉嬷嬷丫头，快走！
她声音嘶哑，一把抓住苏曼琳的手腕。
玉嬷嬷尚药局的火是冲着你来的，他们发现你懂药性...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整齐的铁甲碰撞声——是禁军在搜宫！
玉嬷嬷塞给她一个油纸包。
玉嬷嬷拿着，这是…
突然，一支弩箭破空而来，直接穿透玉嬷嬷的喉咙！
苏蔓琳嬷嬷！
苏曼琳惊呼，却被喷涌的鲜血溅了满脸。
黑暗中，数名黑衣人持刀逼近，刀锋映着远处尚未熄灭的火光。为首之人冷笑。
黑衣人苏姑娘，太后请您去慈宁宫...“喝茶”。
苏曼琳后退一步，指尖摸到袖中那两朵碾碎的曼陀罗花苞。
——
苏曼琳背抵冷墙，忽然笑了。
她当着黑衣人的面，将染血的曼陀罗粉末抹在唇上。
苏蔓琳好啊。
她轻声道。
苏蔓琳正好我也想问问太后——
苏蔓琳当年她用曼陀罗毒杀先帝宠妃时，可曾想过会有今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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